昨日城上大喊著要吹號的是寧遠衛指揮使侯永壽,抹了兩把臉就說要給剛剛走馬上任的遼東總兵接風洗塵。
餘靖寧衝著人擺了擺手,拒絕道:“接風洗塵就不必了,先讓弟兄們好好休息休息再說。”
寧遠衛城中的衛所兵沒了五分之四,餘下的也是傷的傷殘的殘,身心俱疲,幾乎都快撐不住了。
於是接下來好一陣忙碌,無論是寧遠城中的還是從京中帶來的軍醫就沒閒下來過。接著還要布置城防,交接將撐不住的衛所兵們全都替換下來,直忙到日升當空的時候才得了空。
餘知葳餘靖寧一眾匆匆用了午飯,才得以小歇一陣。
一個時辰一眨眼功夫就過去了,餘知葳應她兄長的要求,穿戴整齊去了主帳之中。
如今在軍中,斷不能做女兒家打扮,餘知葳著著戎服,顯得英氣無比,她在帳門口略一停頓,開口喚了一聲兒:“大哥哥。”
“進來罷。”裡頭傳出了熟悉的少年人的聲音。
餘知葳掀簾而入,迎麵就看見一副巨大的遼東疆域圖,餘靖寧仰頭麵對著那疆域圖負手而立。
聽見餘知葳的腳步聲,餘靖寧開口問道:“你知道咱們如今在哪兒嗎?”
“寧遠。”餘知葳答完之後,覺得他應當不會問自己這麼簡單的問題,於是抬手指著地圖道,“就在此處。”
她方向感不大好,雖說跟著餘靖寧走了八百多裡路,但卻意識不到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如今見了這圖,才清晰明了地意識到這寧遠的方位。
寧遠是關外之地,若是再往回退,便就退到長城了。
長城之內便是京師,是沃野千裡的廣袤中原大地。
她登時就明白了過來,到了寧願,那就隻能進,不能退。
“我今日來了,才知道為甚麼兀良哈三衛那樣容易地就打到了寧遠。”餘靖寧轉過身來,示意餘知葳站到他身邊,“遼東的守備太薄弱了。大衡京師的位置‘本就是天子守國門’,若是遼東一線形同虛設,一攻即破,那便是靠著長城也無甚大用了。”
“大衡如今東北憑依隻有山海關,人在京中耳目受蔽,總意識不到這個問題。”餘靖寧拿起桌上的筆來,蘸了朱砂,回頭看了一眼餘知葳,“我先前與你說過,咱們餘家的兒女都是手裡握刀兵長大的,哪怕是女兒家也不該例外。”
言罷,他在地圖上重重畫了下一個圈,“如今就我教你第一件事,咱們行軍打仗的,目光要放長遠了。”
餘知葳抓耳撓腮恨自己沒能拿個本子將餘靖寧說的話記下來。
她先前害怕餘靖寧將她帶至邊關不過是一時私心添累贅,還要動不動給她報些軍功上去,隻為了討個郡主誥封。如今看來,卻是真心想將以前他父親教與他的東西再交給餘知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