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清晨的時候就進了安定門,一直走到晌午還沒走到宮禁跟前。餘知葳的早上還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不管大姑娘小媳婦的帕子是丟給她的還是丟給餘靖寧的,一概“謝謝姐姐”。等到太陽曬在身上的時候,她才覺得難受起來。
太熱了,兜鍪戴在頭上,悶了一頭的汗,汗漬都快要迷眼睛了。
見餘知葳神情懨懨,卻依舊挺直了腰背保持端莊,餘靖寧覺得有點兒好笑,便略略彎了彎嘴角。
他目不斜視,盯著前方的路,開口對餘知葳道:“先前得了消息,說是父王比咱們提早到了。”
餘知葳學著餘靖寧的樣子,也目不斜視:“嗯。”
“今日不但咱們要進宮論功行賞,連藩王朝貢禮和你的郡主冊封禮也要一並行了。”餘靖寧扯著韁繩,不徐不疾地走著,“這麼一套下來,估計得鬨到夜裡去。”
餘知葳發出了個很泄氣的聲音。
餘靖寧笑了笑,接著道:“若不是都擱在了今日,禮數從簡了,那恐怕先後要鬨三日。”
餘知葳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彆事兒多了,這已經很好了。
她很鬱悶地想起,餘靖寧在路上的時候就日日揪著她背禮節來著,那一大堆的東西,光是看著就頭昏腦漲,更彆說是全套做下來了。她當時對他這種“先見之明”感到十分痛苦,如今哪怕知道他的決策十分正確,還是免不了要在心裡哀嚎一番。
這番對話結束,已經快行至宮禁了,他二人這才閉了嘴,調整了一番姿態,自宮門口下馬,步行進入了宮城之中。
宮禁門口,內侍三唱三諾,拖著長調宣遼東總兵餘靖寧及其副將餘知葳覲見。
唱完之後,裡頭沒反應,門口的內侍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旋即冷靜了下來,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不至於罷?餘知葳心道,藺太後總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法子來駁餘家的麵子罷。宮裡彆是出事了。
內宮一個內侍腳步飛快,衝出來對著嘗諾的內侍耳語了幾句,順帶著打了好些眼色。
那內侍聽了之後有些尷尬,轉過臉來對著餘靖寧和餘知葳賠笑臉道:“世子爺稍安勿躁,再次稍稍等一會兒。尚衣監的不知哪個新來的奴才,笨手笨腳的,給皇爺備錯了衣冠,耽擱了些時候……”
餘靖寧忙著跟那內侍客氣,餘知葳卻在心中暗暗歎起氣來了。
要是有內侍宮人當真這麼不長腦子的,估計長了十個腦袋都不夠砍。恐怕是這小皇帝自己出了甚麼差錯,耽擱了時間,這才鬨得來不及更衣罷?
不等餘知葳把腳站麻,終於自內而外傳出了宣他們進殿的話語。
餘知葳很守規矩地一路沒抬頭,隻在行三叩九拜大禮之時借著機會,飛快地瞥了一眼禦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