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葳心道您可真夠狠的,轉頭吩咐了個高家的護衛,“這會子太平了不少,勞煩你去替陳二爺給陳二奶奶報個平安罷。”
那護衛看了一眼高邈,高邈自然是揚揚下巴讓他去了。那護衛領了命,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彆光顧著問我。”餘知葳把手裡的大槍夾在腋下,保臂道,“那大哥哥和高三哥哥怎麼也在外頭?”
餘靖寧的麵色在月光下瞧著冷冷清清,沉聲道:“我問過譚二,修堤工匠的工錢是否有問題,或者這幾日修堤可曾出過甚麼事故,他一概說沒有。譚二郎的性子我清楚,他斷然不會說謊的。那麼這群工匠既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報仇一類的事兒,有甚麼理由讓他們做亡命之徒呢?”
“那大概隻有一種可能了。”餘靖寧轉過臉來,看著餘知葳的眼睛,“他們本來就是亡命之徒,此次借著修堤造反的由頭,其實是要達成旁的目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京城,所以我不放心,想回去瞧瞧。”
餘知葳上前幾步,低聲道:“大哥哥猜的不錯。確實都是亡命之徒。”她將之前那枚百步追從身上摸了出來,遞在餘靖寧的手裡,“你掂一下,是不是比尋常袖箭要重許多。”
餘靖寧掂了掂,掂不出來。
餘知葳這才想到,像餘靖寧這樣根紅苗正的將門之後,是不會修習袖箭這種暗器的——兩軍對壘的時候都穿著甲,任你渾身裝的都是暗器也沒有用,隻有像餘知葳這種混過江湖的,才會用到暗器這一類的東西。
於是她不再和餘靖寧故弄玄虛,直截了當解釋道:“這種袖箭比尋常的袖箭都要重一些,喚作‘百步追’是掩日內部所通用的一種暗器。不止這個,我在趕來的路上,還聽見了掩日當中所用的江湖黑話。是以,這一回的騷亂恐怕就是掩日的動作。”餘知葳頓了頓,神色嚴肅道,“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的話,那京師就十分危險了。我此次來尋大哥哥,是希望……希望大哥哥能想辦法,直接調兵支援京師。”
這話說的大膽,饒得餘靖寧了解餘知葳,也不禁駭了一跳:“我手上沒有虎符,再說武將無旨貿然調兵進京,究竟是他們造反還是我謀反。”
餘知葳心裡頭一片蒼涼,是啊,餘家這樣的境遇,任是誰該調兵都不該自家去調兵的,隻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咬了咬嘴唇,“可掩日……手裡頭是有火器的。”
這會兒高邈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滿麵震驚地問餘知葳道:“有火器?我一個錦衣衛,連火器摸都沒摸過,掩日究竟是個甚麼?怎麼手裡頭還能用上火器了?”
餘知葳握了握拳頭,歎道:“是個……是個是個極大的江湖門派,黑白通吃,置產業、收弟子,還有,走私。先前的甘曹案,那個證人,便是掩日當中的。”
她忽然有點難受,她年紀太小了,手上的權利也太少了,她原本可以更早的去阻止很多事情的發生,但是她如今隻能做到“提點”這個份上。
這種蚍蜉撼樹的感覺太難受了,十四歲的綏安郡主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封號竟然好似帶著某種諷刺意味。
她忽然極其渴望權利,極其渴望……坐到藺太後那個位置上去。這是她唯一有可能把自己的手伸到政壇上的機會。
要是真的可以……那麼那點兒可望而不可即的兒女私情,也沒甚麼好遺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