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來,周滿覺得餘靖寧的表情簡直就像已經報仇雪恨完畢,要參加殺父仇人的喪禮,並且給他念悼詞。
周公公的悼詞沒有念出下文來,整個人卻憋不住了,一彎腰吐了起來,眼淚都快迸出來了。
餘靖寧負手而立,冷颼颼地看了彎腰嘔吐的周滿,哼了兩聲,這才問道:“我很惡心嗎?”
“嘔……”周滿險些一個跟頭摔出去,滿眼淚水的抬起頭來,“沒有……咳咳咳……嘔……奴婢沒這個意思。”
他到底不是裘安仁,裘安仁是權傾朝野的九千九百歲爺爺,他最多是個權璫,權璫見了餘靖寧這種活的權貴,還是得要退避三分,稱一聲“奴婢”的。
誰知道餘靖寧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太想理他一般,也無意再把話往下說,於是冷冷地瞥了周滿兩眼,乾巴巴地道:“周公公注意身子。”
而後就走了。
周滿剛開始還弓著身子,最後直接蹲在地上了,身旁東廠的番子和小內侍苦著臉給他端水漱口,拿手絹兒伺候著這位涕泗橫流的督公。
餘靖寧早就大步遠去了。
名都和萬卷站在一起,正抱著水壺喝水,他二人都和自家主子差不多年歲,因此也算是年紀相仿。自家主子本就熟識,因此認識的也早,很能聊到一起。
名都搖頭嘖嘖:“這家夥,說是帶了個督公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帶了個有身孕的婆娘出來呢。”
“吐成這個德行。”萬卷鼻子一皺,“有辱斯文。”仿佛忘記了他家主子去洛陽的時候走水路暈船,吐的比這還厲害。
“他要甚麼斯文不斯文的。”名都用胳膊肘子懟了萬卷,“你說話可小聲兒點兒,等會兒要是世子爺過來了,將咱們倆的話都聽了個囫圇……”
萬卷抱著胳膊:“怎麼樣啊,那還不是你被罰。”
名都聽他這頗沒義氣的話,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敢情你不挨罰是不是!”
他拍完了萬卷,又自己兀自拍了拍手,歎氣道:“是一會兒世子爺過來,見我們說這般不著四六的話,又要嗬斥我見天兒好的不學,學壞的;跟郡主一個德行。”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仿佛又覺著自己失言了,打了自己兩下,力度和扇蚊子不相上下:“又忘了,現在是娘娘了。說實話,我一點兒都不想讓郡主嫁到皇家去,家裡頭都冷冷清清的,沒個家的樣子了。我知道姑娘家不能不嫁人,要是像你家二奶奶那樣,嫁個知根知底,又離得近的人家多好。沒事兒還能多回幾趟娘家,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啊……”
“娘娘和世子爺兄妹關係不好嗎?”萬卷道,“我覺著不至於啊,可世子爺怎麼就老說些她的不好呢。”
“我們家出去的娘娘,那當然是千好萬好。”名都聳了聳肩膀,“世子爺,就是……不樂意好好說話,總像是害怕誰知道他和娘娘兄妹關係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