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你來。”陳暉坐在太師椅當中,招呼著李知到他身前來。
陳暉甚少喚他全名,有的時候高興了,甚至會親昵地喚句“四哥兒”。如今卻這樣叫他,李知便知曉,陳暉這是當真生氣了。
李知低著頭蹭了過去,態度十分乖順:“老師,學生知錯了。”
陳暉點了點頭,眯著眼問道:“錯哪兒了?”
“擅入朝堂,妄議朝政。”李知低著頭,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陳暉手裡正把著扇子,聞言不禁有些氣結,趕緊拿扇子給自己扇風降了降火:“不是不讓你議論朝政,而是想讓你明白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上回國子監祭酒之事,原本就是由你領頭,閹黨早就盯上你了。如今你又這般不知收斂,雖哪怕你在朝堂上說的對,那我也不能由著你說下去。這話不是說的不對,而是不該你說。”
李知垂著首,眼睫微微顫動。
陳暉接著道:“你不過是個國子監的學生,並無根基。家裡也隻供了你一個讀書人,就等著後年春闈中第呢。如今若是讓人盯上了,你今後的前途怎麼辦。我是能保你一次,可‘陳家門生’這個身份能保你多少回?”
李知家裡的確不像陳家,甚至家世比譚家和高家還要差很大一截,家裡對自己並無助力,雖說如今他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已經是“舉人老爺”了。但對陳家這樣世代簪纓的家族來說,顯然還差得遠,陳家門生也絕對不會止步於此的。
李知想了想,他唯一能上得了台麵的身份,還真就是國子監監生和陳家門生了。
他咬了咬嘴唇,低頭道:“老師教導的是。”
陳暉扇著扇子,見他像是真的知錯了的模樣,臉上便帶著些笑了:“知錯改了便是。我先前讓你寫的那篇文章,你可寫好了?”
李知聽聞,趕忙從袖籠裡朝外掏紙,掏出來一份小卷軸,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道:“寫好了,請老師過目。”
李知向來言辭犀利,陳暉又給他安排的是議論如今卞璋和夏偉才之事的文章,讓他針砭時弊,用詞極儘辛辣。
他有些不明白陳暉的用意。既然讓他韜光養晦,為何卻又專門讓他來寫這樣一篇文章呢?
陳暉把文章打開,來來回回看了三四遍,將紙張往桌上一擱,就讚了一句:“好。”
李知一聽誇就樂,也不顧不上陳暉讓他寫這東西究竟是何意了,麵上就先笑開來。
“你如今的文章寫得妙,哪怕今後進不了內閣,先去了都察院也算是有用武之地。”陳暉抬眼看著喜形於色的李知,誇讚道,但是旋即話鋒一轉,“但是我要罰你。”
李知扁了扁嘴,沒明白為何文章寫得好還要罰是何意。
陳暉揮了揮手上的東西:“不是罰你文章寫得好,而是罰你前一件事。”
李知睜著兩個眼睛看向自己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