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葳看這侯景明看了半天,喚了冷長秋過來:“長秋,你去將戶部尚書田信田大人請到文淵閣來。”
侯景明的哭聲戛然而止:“這……天色這樣晚了,這時候叫田尚書來不合適罷。”
“有甚麼合適不合適的。”餘知葳熬夜熬久了眼睛疼,自顧自揉了揉太陽穴,“如今京中是非常時期,你我誰不是點燈熬油地熬著。侯大人方才還說戶部奸猾,這會子卻又替田信說上話了,到底是田大人不給你撥錢,還是侯大人根本就沒去找過他。”
餘知葳這話誅心,立馬把侯景明說閉嘴了,冷長秋說走就走,給餘知葳行了個禮就出了門。
驚蟄把帕子在熱水裡打濕,擰乾了給餘知葳,讓她把眼睛敷一敷。夜裡很安靜,水聲嘩啦嘩啦的,人說話的聲音一概聽不到了。
餘知葳仰頭坐在圈椅上,讓驚蟄給自己把疊好了的帕子擱在眼睛上。
她熬得頭疼,這會子才覺得舒服了些。
“娘娘辛勞,千萬注意身子。”餘知葳閉著眼睛,聽著這聲音,像是萬承平的。
“不敢。”餘知葳仰著頭道,“萬閣老是內閣中的老人家了,大衡有個大大小小的事兒,還不都是靠著閣老們這麼熬心血熬出來的。我才幾歲,實在是算不上辛苦。”
這話說得,又客氣又疏離,讓人猜不出來餘知葳是個甚麼態度。
“娘娘言重了。”萬承平道,“為皇爺分憂,乃是臣等的本分。”
屋中又是一陣靜默,餘知葳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之下,險些就要眼睛上敷著熱帕子睡著了。
這回的批紅權能不能到她手上,就看這回疫情的時候她能不能熬出頭了。餘知葳無聲地道。
終於,等餘知葳快迷糊著了的時候,冷長秋終於把田信給領來了。
餘知葳扯掉了臉上的帕子,冷冷在田信的臉上打量了一圈,看得田信身後冷風嗖嗖的,他在朝中被罵慣了,下意識就想縮脖子。
終於,餘知葳開口了:“方才侯尚書與本宮說,新建漏澤園的事兒,你不願給工部撥銀子。如今大家都在場,咱們便開誠布公地說一說。”她頓了一下,像是彎起嘴角來笑了,“與本宮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餘知葳說完話,便又轉過頭來,看著田信。餘知葳才十五歲,這個年紀的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嬌嬌俏俏的,餘知葳本來就長得好,這麼一笑,竟然讓人看出些天真爛漫的感覺。
可天真爛漫的女孩兒絕對不會大半夜滿眼紅血絲地問戶部查賬的。
田信後脊梁都是汗津津的,給餘知葳噗通一聲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