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招呼冷長秋:“長秋,你喚個小內侍過來,服侍譚閣老洗洗臉。”
譚懷玠這才意識到自己將墨汁抹在下巴上了,麵色有些尷尬,但畢竟這時候是說正事的,於是沒一會兒,就正襟危坐了:“照臣的意思來看,前一件事倒是比後一件事好辦些。”
經過新派多年的打壓,田信在朝中的威信早就大不如前,幾乎是人人喊打的地步,隻要出了一丁點兒錯處,田信恐怕立馬就要遭殃。
不提下獄問斬這種嚴重的,起碼降職是能辦到的了。
但是後一件事,的確是難辦,就像方才餘知葳說的那般,銀莊推行得並不好,他們沒有旁的賺錢的法子。
除非重開海禁。
可是現今南邊打仗打成這樣子,莫要說開海禁了,連浙江福建百姓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陳暉趁著小內侍給譚懷玠洗臉的功夫,對著餘知葳道:“臣倒是想到個法子,隻是……不是個萬全之法。”
“陳閣老想說來聽聽,有不周全的地方,我們再商議便是。”餘知葳覺得,有法子就是好的,至於可行不可行,那都是之後再商議的事情,總歸不能光想著,總得說出來商討一番。
陳暉道:“娘娘家中是武職,藩地又在邊疆,想必並未經曆過此等事端。當初有許多勳爵人家,譬如做鹽務,再或是當初市舶司辦起帆令,總有個銀子周轉不開的時候。這時候,這些勳爵之家就會仗著臉麵,從國庫中周轉,因著原本辦的就是公務,所以多要些銀子也是使得的,所以如今,應當是有不少人家,欠著國庫的錢。”
餘知葳點了點自己下巴上的美人痣,思量起來——也就是說,要是把這群人手裡的銀子討回來,再酌情收上些利息,應當是能湊出些錢來,供新建水軍使用的。
可是,這法子的確不妥當。
“隻是如今要是問他們討這些錢,更何況是一時間連本帶利全都拿出來,欠的少的倒還好,若是欠得多了,未必一時間周轉的開。”陳暉皺了皺眉頭,“到時候,不免又弄得朝中怨聲載道,如今本就是在打仗,再這樣鬨,就未免也太過不穩了些。”
這餘知葳也清楚,好些勳爵之家,都是表麵上瞧著花團錦簇,要是忽然讓人拿出來這麼多銀子,那還真不好辦,要讓這群貴族不錦衣玉食而是吃糠咽菜,那與要了他們的命又有何異?
“再要麼……”譚懷玠讓人服侍著洗掉了下巴上的墨汁,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就隻能查貪腐了,可這也顯然不是個穩妥的法子。”
餘知葳歎了一口氣,果真啊,無論身在什麼位置,永遠都會有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