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落座坤寧宮,餘知葳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隻留下了幾個平日裡得用的。
待到驚蟄給眾人上了茶,餘知葳才開口道:“不是誰宮裡的人手腳不乾淨,這賊是宮外進來的。”
田雙玉和賀霄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餘知葳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喚人道:“長秋,你來說說罷。”
冷長秋上前來,衝著幾人行了禮,道:“若奴婢沒記錯,那日是二月初八。”
田雙玉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卻見冷長秋目不斜視,接著道:“奴婢亥時初自文淵閣出來,還拿著許多書卷,當時文淵閣兩個給奴婢幫忙的小內侍,一個喚作‘孤帆’另一個喚作‘江流’。我們三人自文淵閣往坤寧宮走,在景運門處遇到了一行內侍。”
“其中有個內侍,很不對勁。”冷長秋說完這話,抬頭看了一眼幾位主子,忽然跪了下來,“奴婢接下來說的話,多有冒犯,請皇爺娘娘恕罪。那一行內侍之中,有一位狂呼亂叫,發了失心瘋,說自己是太祖爺。此事許多人都見過,皇爺若要取證,可以喚孤帆江流過來,也可喚那幾個內侍進來。那幾人都是裘印公私宅中伺候的。”
賀霄手裡捏著粉彩的杯子,餘知葳在一旁心驚膽戰地看著,心道等會兒他一發火彆把這杯子砸了,這可是一整套。
驚蟄這孩子,真缺心眼兒,也不知道換一套便宜的上來。
於是她隻能膽戰心驚地看著賀霄捏著自己的粉彩杯子:“所以這‘宮外’之人,是印公府上那幾個,還不快抓起來。”
“皇爺莫急。”餘知葳拍了拍賀霄的手背,以示安撫,正好讓他把那杯子鬆開了,“先把那日的幾人找來,問一問是不是有過一個失心瘋了的內侍。”
賀霄一仰頭:“去。”
沒一會兒,幾個小內侍就被帶了上來,先是碧空和江流。
兩個孩子都隻十五六歲,沒怎麼麵見過天顏,剛開始有些害怕,餘知葳好言給他們說明之後,這才磕磕巴巴地給冷長秋做了個證。
冷長秋謝過了這兩個孩子,接著道:“這樣失心瘋的內侍,一般是要送往安樂堂的,可當時印公手下人與我們道,這人是印公私宅裡的,要處置,得印公自己處置。”
賀霄被冷長秋這個敘述帶走了,皺眉問道:“所以呢,處置到哪兒去了。”
“他們殺了他,拋屍在荒郊。”冷長秋道,“奴婢那日見這內侍眼生,心下起疑,害怕是賊,於是派人跟了去。果真就看見了一場殺人的凶案,後來,就在那人頭上發現了這束發的簪子。”
“果真是個賊!”賀霄前幾日因為科場案的事情,本來就看裘安仁不太順眼,如今一聽是裘安仁私宅中的人盜竊,心裡自然不舒服,“這賊人如今是死是活?人在哪裡?”
“人原是不便進宮的,如今待在宮外,皇爺若要見,奴婢再吩咐把人領進來。”冷長秋這句話說的抑揚頓挫,重音全放在前幾個字上了。
賀霄自己琢磨了一陣,這才從他前一句和這一句上咂摸出味兒來。
田雙玉的簪子他拿去束發了,又是個“不便進宮”的人,這人究竟是不是內侍。
賀霄看了一眼田雙玉,見她嘴唇都哆嗦了起來,又看了一眼滿臉寫著一言難儘的冷長秋,冷笑了幾聲,又問:“那這個賊,究竟是個甚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