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楚瑜進去時,看見衛韞端坐在牢門邊上。他換了一身囚衣,頭發也散披下來,麵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見楚瑜來了,他微微一笑“嫂嫂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楚瑜沒說話,她上下打量了衛韞一圈,旁邊士兵諂笑著道“少夫人,您說話快些,我幫您看著。”
楚瑜點點頭,含笑恭敬道“謝過大人了。”
說著,晚月就從後麵遞了銀子又過去,那士兵趕忙擺手“不妨事,不妨事的。”
一麵說著,他一麵同一起退了下去,晚月將食盒交給楚瑜,也跟著推下去,牢中便隻留下楚瑜和衛韞,楚瑜見衛韞神色平靜,關切道“他們沒打你吧?”
“沒呢,”衛韞笑了笑“畢竟天子腳下,我又無罪,能把我怎麼樣啊?”
楚瑜沒說話,她走到門邊,將食盒打開,把菜和點心遞了過去“你若餓了就吃點菜,點心和饅頭你藏起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將你接出去,彆餓壞了……”
聽到這話,衛韞有些無奈“嫂嫂這話說得,這天牢又不是虎狼之地,我每天就在這裡吃吃喝喝喝睡睡,餓不著。嫂嫂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過天牢呢。”
其實也是做過的。
楚瑜恍惚想起來,上輩子,宮變之前,她作為顧楚生妻子,便被關在天牢裡。
那日子哪裡有衛韞說得這樣輕鬆?
她抿了抿唇,沒有多說,隻是將糕點塞了進去。
衛韞知道她不信,忙道“我說真的,我剛才還在睡覺呢,你就進來吵我……”
“地上有血。”
楚瑜開口,衛韞僵了僵,聽她繼續道“從剛開始,到現在,你沒有換過姿勢。衛韞,你敢不敢站起來?”
衛韞沉默下去,楚瑜盯著他,冷聲開口“站起來!”
衛韞沒動,楚瑜目光落到他腳上,衛韞艱難笑起來“其實也沒什麼的,就是崴了腳……”
“骨頭裂了沒?”
楚瑜垂下眼眸,拉開食盒底層“這些都是府裡頂尖的藥,你藏好。牢房裡會鬆動的磚頭大多是能夠拉開的,裡麵很多都被犯人掏空了,你就藏在裡麵。我會儘快救你出去,不過你先給我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衛韞沒說話,楚瑜捏著食盒,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你們去之前,我便同你們說過,不要追擊殘兵,一切以穩妥為主,為什麼,還會追擊殘兵而出,在白帝穀被全殲?”
“我不知道……”衛韞沙啞出聲。
楚瑜皺起眉頭,聽他搖著頭道“我也不明白,明明父兄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到底怎麼了,那天他們就像是中蠱一樣,我都去勸了,可父親就一定要追,我勸了沒用,就罰我去清點軍糧,他們就都去了。去之前,大哥還和我說,事情不是我像的那樣,讓我彆擔心。然後……”
衛韞哽住了聲音,楚瑜平靜聽著,聲音鎮定“小七,你彆難過,長話短說,事情從你覺得有異常的時候開始講。”
“如今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你們到底是要如何?”女人聲音裡帶了哭腔“非要逼死阿瑜,這才肯作罷嗎?!”
是誰?
楚瑜思緒有些渙散,她抬起頭來,麵前是神色慈悲的觀音菩薩,香火繚繞而上,讓菩薩麵目有了那麼幾分模糊。
這尊玉雕菩薩像讓楚瑜心裡有些詫異,因為這尊菩薩像在她祖母去世之時,就隨著作為陪葬葬下了。
而她祖母去世至今,已近十年。
若說玉雕菩薩像讓她吃驚,那神智逐漸回歸後,聽見外麵那聲音,楚瑜就更覺得詫異了。
那聲音,分明是她那四年前過世的母親的!
這是哪裡?
她心中驚詫,逐漸想起那神誌不清前的最後一刻。
那應該是冬天,她躺在厚重的被子裡,周邊是劣質的炭爐燃燒後產生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