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國舅!
寧國公府,正和堂。
吃過早飯,李顯要去讀書,雲珠帶著丫鬟們去了花園。
一雙兒女都走了,李雍才摸摸臉龐,問妻子“我臉上可是有何不妥”
孟氏仔細瞧瞧,答“沒啊。”還是俊得不像話。
李雍“可我怎麼覺得,這兩日雲珠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好像我臉上長了東西似的。”
女兒都是偷窺,被他撞見了,小丫頭就趕緊移開視線,嘴角露出一抹叫他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
擔心妻子看得不認真,李雍又去照了一會兒鏡子。
孟氏進屋時,見丈夫居然在呲著嘴檢查牙齒,再無一點俊美神仙的樣,差點翻個白眼。
花園。
雲珠賞了會兒桃花,就去蕩秋千了。
夏日將至,早上的陽光明媚又不耀眼,再過一個時辰就會變得曬起來。
連翹、石榴一左一右地幫她推著,雲珠雙手挽著繩索,閉目養神,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不高不低的訓斥。
雲珠睜開眼睛,循聲望去,看到負責花園的陳管事站在一個拿著剪刀修剪花木的小廝身邊,大概是那小廝笨手笨腳犯了什麼錯吧。
雲珠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陳管事身上。
陳管事的父親是自家的老仆,專門負責打理花園,將各處花草樹木都養得鬱鬱蔥蔥,隻是年紀大了,漸漸力不從心,這份差事就落到了儘得其真傳的陳管事頭上。
雲珠問消息最靈通的連翹“陳管事多大了”
連翹想了想,道“三十二三”
雲珠再看向陳管事。
能在寧國公府做管事,陳家父子平時的吃穿用度比外麵一些富農都要精致,吃得好,陳管事的個子也長得好,約莫能有七尺七,隻比曹紹矮一截。
今日陳管事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細布圓領長袍,頭戴布巾,腰間一條黑色帶子,從側麵看竟也有幾分長身玉立的俊逸。
就像很多男人看女人都先看臉,在雲珠這裡,她打量一個男人,最先看的就是身形。
“叫陳管事過來。”
連翹領命,沿著花園小道去請陳管事了。
陳管事並沒有瞧見在那邊蕩秋千的姑娘,想到自己剛剛那一嗓子,他一邊跟在連翹身後,一邊擔憂道“是不是我吵到姑娘了”
連翹“姑娘並沒有生氣,隻是我也不知道她叫您做什麼。”
都是家仆,她按照年紀輩分喚的陳管事。
很快,陳管事站到了雲珠麵前。
尊卑有彆,陳管事行完禮就恭恭敬敬地垂著眼,等著小主子吩咐。
雲珠卻什麼都沒說,隻將陳管事從額頭打量到下巴,再從左耳看到右耳。
越是這樣的安靜越叫陳管事心慌,他保持著躬身低頭的姿勢,悄悄抬眼。
這一抬,額頭就露出幾道細紋。
雲珠“陳管事,你笑一笑。”
陳管事一臉茫然。
連翹“姑娘想看您笑呢。”
陳管事畢竟是個下人,經常在主子們麵前賠笑,怔愣過後就自然而然地堆出一個笑臉來。
雲珠看到了他兩邊眼角的細紋,興致頓時沒了,叫陳管事自去忙差事。
彆說陳管事,就是兩個丫鬟都好奇姑娘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姑娘,您叫陳管事過來,究竟為何”
雲珠搖搖頭。
她隻是想看看三十來歲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子而已。
對曹勳,她滿意的是他的家世才乾容貌,知道他長得俊,幾次接觸也沒有太認真地觀察曹勳的臉,後來曹勳叫她慎重考慮,雲珠忽然想到一些與男人年紀相關的事,譬如他們臉上是不是已經長出了皺紋,肌膚紋理會不會比年輕人要粗糙。
父親李雍是雲珠的主要觀察對象。
發現四十歲的父親都沒什麼皺紋、臉龐也俊美耐看時,雲珠很是鬆了一口氣,可剛剛見到了陳管事,雲珠忽然明白,男人跟男人也是不一樣的,容貌的保持可能跟天生有關,也可能跟後天的生活習慣有關,她不能根據父親或陳管事來判斷曹勳多久會開始顯老。
不過,曹勳跟父親一樣都是習武的,習武能強身健體,想必曹勳四十歲的時候,不會比父親差多少
四日倏忽而過,轉眼就到了月末。
昨日便陰沉沉的,早上醒來發現外麵在落雨,雲珠也沒有太奇怪。
月末是休沐日,李耀難得也可以陪家人共用早飯。
孟氏看看長子,再看看已經賦閒五個月在家的丈夫,忍不住便是一聲輕歎。
丈夫剛被罷官時,她一是為了安慰丈夫,一是因為小彆勝新婚,真的不是很在乎丈夫丟了官,反正寧國公府有攢了兩百多年的家業,足夠一家老小吃幾代的了。可是隨著時間一長,丈夫天天在自己麵前晃,沒個正經事做,再俊的臉孟氏也要看膩了。
孟氏在外麵逞強,可她也好麵子,會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有份差事,哪怕像齊國公孫超那樣領個閒差,大小也是個官,也能讓丈夫有地方施展他的才學。
“耀哥兒,你在皇上麵前當差,皇上最近有沒有提到過你父親”孟氏關心道。
李雍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李耀瞥眼父親,搖搖頭。
孟氏心頭發涼,相伴三十多年的交情,元慶帝真要棄丈夫於不顧了啊
李顯道“將功補過,皇上就算想用父親,也需要等待契機。”
孟氏愁道“有差事才能立功,沒差事連立功的機會都沒有。”
丈夫能不能恢複聖寵,還關係到女兒能不能嫁一個各方麵都如意的郎君,都已經十八了,她能不急嗎
李雍慢吞吞地吃著飯。
他能理解妻子的心情,並不會怪妻子著急。
其實,如果他臉皮厚一些,進宮去皇上麵前哭一場,以皇上仁和的脾氣,大小都會賞他一個官當。
是李雍不想那樣做。
雲珠看看母親,再看看父親,說出自己的建議“爹爹,我娘跟弟弟的話都有道理,契機要等,但也要您主動爭取,皇上沒有派給您差事,您可以自己出去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城牆少了一塊兒磚您幫忙補上了,那也是幫皇上修繕了城牆,小功積攢多了,也會變成大功。”
隻是待在家裡等著臣民們忘記父親的敗績,或是指望哪天元慶帝突然特彆想念父親所以賜官,都過於被動。
李雍眼睛一亮,枉他活了半輩子,居然還沒有女兒看得通透
“我知道了,”他看向妻子,“放心,我一定給自己掙份差事回來。”
孟氏忽地心酸,她看不慣丈夫不思進取,可想到堂堂國公爺要四處奔波尋找機會,她又心疼。
李雍被女兒激起了鬥誌,也不管外麵晴天還是下雨,披上蓑衣就騎馬出門了,走之前還交待午飯不用等他,他要傍晚才回來。
李耀目瞪口呆“父親不會真的跑去修城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