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林鈺聊的這一會兒,他已經大略地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這邊林如海的事情按下不表,查案巡鹽等事自不必說,倒是林鈺這邊終於又接到了沈無鹽那邊的消息,等待著林鈺的,是一場意料之外的攤牌。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沈無鹽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依舊是在這個茶樓,下麵還在唱戲,不過他們坐在稍微隱蔽一些的位置,沈無鹽今天穿了一身湖藍色的衣裳,蜀地多美人,沈無鹽若沒臉上這一道疤,興許也是深閨之中的大美人,隻可惜現在是拋頭露麵,倒比個男人還精乾。
她道“賬冊可以給你,你所說的我也能夠答應。不過想必公子也猜到了,我不是一個人,我背後的那一位,對您不一定沒有要求。”
背後的那一位,這樣的話一出來,林鈺頓時覺得有趣了。
他仔細地分析了宮中的形勢,太子是屹立不倒,八阿哥則是風頭正勁,大阿哥跟三阿哥還在互掐,至於四阿哥一向是個低調的,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倒是之前見過一回……
見過一回?
林鈺腦子裡靈光一閃,該不會是……
沈無鹽一笑,道“機緣巧合,若是能達成我們雙方的目的,不也是一樁美事嗎?”
林鈺手指叩擊了一下桌麵,斂著眉,卻輕笑了一聲,道“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
這一回,倒是沈無鹽臉色微變,她沒想到林鈺答應得這麼乾脆,這樣不經過考慮的回答,反而讓她懷疑起來,可是話已經出口,這個時候便越發摸不出林鈺的深淺來。
分明是書香門第,科舉之後做官,或者憑借林如海的位置,他入仕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何必心心念念想著去當鹽商呢?而且對鹽事的了解,他也超過了尋常人,更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沈無鹽很討厭這種沒有定數的感覺,仿佛一切已經逃脫了自己的掌控。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形容,反正對林鈺這人的好感,立刻下降到一個奇怪的境界去。
不管林鈺這邊如何,沈無鹽這邊都要說出自己的計劃來。
言談之間,自流井鹽政這邊,已經開始了悄然的洗牌。
賬冊成功轉交到了林鈺的手中,又悄悄由林鈺轉給了林如海。同時林鈺的銀兩有一半交給了沈無鹽,另外卻狐假虎威,借著林如海的名頭順便找了薑複,讓他參與到新鹽井的打井出鹽事情之中。這樣一來,一件新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陝西來的鹽商薑複,將之前那一片炸井地區的鹽場都包了下來。
這一片地區,還真不值什麼錢,官府那邊眼看著這邊炸井了,不是好兆頭,巴不得這鹽場被人包下來,更何況這一片井區連沈德都打不出來,更不要說是彆人了。
這一片井區已經被人傳為了鬼井,一打就炸。風聲也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反正現在很少有鹽商願意高價接手這一片鹽場。
原本這一片鹽場就是盧家說好了的,後來因為抵債的原因,鹽場交到了薛家的手上,又薛家現在的當家人薛瓚處理,才有了今天的這許多事情。現在薛家眼看著這買來包下的鹽場不能出鹽,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的銀子,而彆的鹽井又開始出鹽,這個時候有人要出兩萬兩銀子將附近這一片鹽場給包下來,薛瓚簡直是喜出望外,略微打聽了一下,知道是陝西那個商人薑複之後,薛瓚就放心了。
打聽消息的人回來說,那薑複就是個做糊塗生意的人,趁著這個機會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才是要緊事。
當初買這鹽場花了四萬,能收回來兩萬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一點錢對薛家來說還當真算不了什麼,隻不過若是在這邊虧本了,回金陵那邊,他在本家的地位可就要受到影響。
而今之計,隻有快點將這一筆損失填補回來,想一個生錢的法子,才能穩住自己的在薛家的地位。
殊不知,薛瓚如今的處境跟想法,早已經被林鈺算計了個完全。
兜兜轉轉,這四川自流井的新鹽場,還是回到了林鈺的手裡。
看著手中一張契約,林鈺心裡感慨極了,卻道“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剩下的,薛家就慢慢地還吧。
隻要給他這一個機會,薛家就再也不要想爬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