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沒回家,因為方書瑜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他在騰大斌和蘇盈所住酒店新開了房間,準備眯幾個小時。
通宵過後睡意很快襲來,睡著之前,陳益把整起案件在腦海中詳細過了一遍。
當受害者的死亡時間全部出來後,案發過程已經比較清晰了。
為什麼兩個孩子和紀景福的死亡時間都是二十八小時?當然不可能同時死亡,再厲害的法醫也無法將死亡時間精確到分秒,上下有誤差是不可避免的。
二十六小時,二十八小時,二十八小時,二十八小時。
四名受害者的死亡順序是:紀景福妻子先死,然後是兩個孩子,最後是回來的紀景福。
先假設凶手不是衝紀景福來的。
案發當天,凶手在紀景福離家後立即潛入院子,用兩個孩子的生命作為威脅強製紀景福妻子放棄反抗,而後將其捆綁。
紀景福妻子搞定了,兩個孩子不足為懼,可在短時間內將其控製。
隨後,凶手先奸殺了紀景福妻子,繼而對兩個孩子下手,一切結束準備離開時撞上了剛巧提前返回的紀景福,雙方產生打鬥,最終紀景福被連桶四刀。
整個過程唯一留下的物證線索,隻有紀景福指甲內的衣物纖維。
當前調查有盧政凱盯著,那麼陳益可以想的深點,想的遠點。
假設是很可怕的。
假設此案是連環案的開端,未來會發生什麼?更多的女性或孩子遇害,凶手的作案手法越來越熟練,從四刀殺人到一刀殺人,作案範圍從新頭鎮向外擴散,直至覆蓋到整個陽城。
陳益不是瞎想,這種可能性絕對存在,因為凶手能殘忍對孩子下手,說明此人並不具備共情能力,冷血冷漠,缺乏情緒感知。
無共情能力,是連環殺手的重要特征之一,有了第一次後很難收手。
“若是係列案件,凶手的首次作案一般不會選擇陌生區域,也不會選擇完全陌生的作案對象,至少得見過,那麼他的住所就在案發現場方圓三公裡內。”
“方圓三公裡……”
地圖在腦海中閃現,陳益能看到的是新頭鎮以及洪中區外圍國道。
動態的畫麵中,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條條道路劃線般延伸將建築隔開,行人和車輛憑空出現,俯瞰可見無聲的熱鬨喧嘩。
案發位置如夜中明月在畫麵中常亮,線條延伸而出在三公裡內擴散,線條終點的每一座建築,都有可能是嫌疑人住所。
“每天和孩子在一起的是紀景福妻子,三人多次出現的地點,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的日常活動範圍。”
“人雖死了,可以通過監控和走訪去大概還原,但卻無法判斷嫌疑人的顯著特征,連環殺手的偽裝性通常很高。”
當地圖消失,孩子的屍體出現在腦海,陳益心中突然湧現不安,此案必須儘快解決。
睜開眼睛,時間來到了上午十一點,陳益從床上坐起身找到手機查看,並沒有未接來電。
此刻,走訪工作已經進行幾個小時了。
洗刷出門特案組集合,隨便吃了點午飯後六人趕到市局。
盧政凱精神頭不錯,也不知有沒有睡過覺,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刑警,熬夜經驗也是經驗,這才第一天,疲憊感還不足以達到爆發邊緣,整個專案組目前都處在最激情的階段。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隻會越來越累,這也是破案黃金七十二小時的原因之一,不僅可見的線索越來越少、嫌疑人心態越發穩定,偵查員的疲憊亦會導致本應發現的突破口因失誤而白白溜走。
陳益給盧政凱帶了杯咖啡,對方也不客氣,如喝水般直接乾掉一半,隨後開口:“陳隊,嫌疑人在兩個孩子身上耗費了不短的時間,從屍檢報告看,所留下的痕跡也比紀景福妻子更多,這說明在他眼中,孩子和成年女性是不一樣的……
說的直白點,他對孩子的興趣要高於成年女性,這可不是什麼好信號啊。”
說完,他看了蘇盈一眼,想來幾個小時前這位特案組法醫已經將屍檢報告口述給了陳益聽。
陳益點頭:“就算是報複,他也存在嚴重的戀童傾向,此類疾病無法根治,隻能通過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緩解,如果不儘快找到這個人,很有可能會有新的案件發生。
這已經不是仇殺那麼簡單了,凶手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盧政凱回頭看向大屏幕上的電子地圖,說道:“陳隊,我感覺凶手就在紀景福的家附近活動,要麼是新頭鎮的居民,要麼是洪中區的居民,你認為呢?”
陳益:“可能性不小,紀景福妻子查的怎麼樣?”
盧政凱搖頭:“全職媽媽,社會關係簡單,手機裡的數據已經全部過了一遍,未曾發現異常。
她帶著兩個孩子,應該沒有閒工夫出去與人結仇,除非是早年的恩怨。”
陳益道:“盧支,紀景福夫妻的事情,可以讓下麵的人慢慢去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紀景福全家在近段時間和誰接觸過。
凶手為何選擇紀景福全家即將離開陽城的時候動手,這個問題要重視不能當作巧合,因此走訪工作非常重要。”
提到這件事,盧政凱問:“陳隊,你說如果凶手是因為紀景福全家要離開陽城才動手,那他是怎麼知道對方要走呢?紀景福應該不會和彆人提吧?”
陳益道:“孩子可能會提。”
盧政凱:“也對,學校那邊不能忽略。”
紀景福雖然隨時會跑,但兩個孩子的學業並沒有荒廢,案發當天可能是請假了或者曠課了。
有警員專門負責學校的走訪,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時間來到下午,距離案發剛好過去二十四小時。
卓雲打來電話。
作為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在本案的調查中他身先士卒,從淩晨到現在一直活躍在查案一線,沒有片刻休息。
“盧支,有發現。”聲音在揚聲器內響起,手機開了免提,“近一個月內,紀景福的車輛在附近一家修理廠做過一次保養和兩次維修,修理廠的老板是錢大康。”
盧政凱和陳益相互對視一眼。
錢大康這個人他們知道,經偵支隊能鎖定買賣發票案的嫌疑人紀景福,錢大康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