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陳益的話讓當前辦案思路發生了改變。
警方查修理廠監控,是為了確定錢大康是否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假設錢大康不是本案凶手,那麼如果監控完好,便能拍到案發時他就在修理廠未曾離開過。
沒有了作案時間,當然也就沒有了作案嫌疑。
而錢大康若想增加自己的作案嫌疑,擾亂警方的辦案方向,就必須阻止警方看到修理廠的完整監控,故意損壞是簡單穩妥的辦法。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答案很明顯。
陳益開口:“父母給孩子頂罪的案子陽城前幾年出現過,當時那起碎屍案造成了很大的轟動和社會影響,偵查的時候我也沒想到嫌疑人會有這麼多後手,此案給我的感覺,和那起案件很像。
當前錢大康還沒有承認自己殺人,隻要存在嫌疑即可,我想……如果錢宇成為重點懷疑對象,他應該會馬上認罪。”
盧政凱:“也就是說……凶手是錢宇,他是為了給自己報仇?”
陳益道:“不一定是給自己報仇,張門海和錢大康那頓酒喝的不太對勁,有點巧合和刻意了,並且張門海提到,在喝酒的時候錢大康好像在故意灌酒。
人在嚴重醉酒的時候,記憶模糊思維混亂,但聽到的話還是會有印象的,稍加提醒就能想起來,錢大康的目的可能就在於此。
損壞監控給警方提供了作案時間還不夠,以防萬一,還給自己增加了作案動機。
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都有了,錢大康的嫌疑越來越大,這樣的話,我們會把視線從錢宇身上移開。”
盧政凱若有所思:“利用張門海的醉酒狀態,強行給他灌輸本不存在的記憶?還有這種操作?”
陳益:“直接灌輸當然不行,存在風險,要偷換概念講究方式方法,比如告訴張門海你以前知道這件事,隻不過忘了而已。
如此,麵對警方詢問的時候,張門海隻會說好像聽過,但不記得什麼時候聽過、聽誰說過。”
盧政凱沉吟,判斷這種推測的可能。
隨著錢宇的嫌疑持續增加,錢大康的行為確實開始透露古怪,為兒子洗脫嫌疑的可能性是有的,除非兩人共同作案。
“要是有辦法排除錢大康的作案嫌疑就好了。”盧政凱自語,陳益作為專案組特邀顧問,他的意見是要認真考慮的,最終還是要看證據。
房間內安靜了一會,陳益開口:“把錢大康的審訊視頻拿過來,我看看。”
有警員迅速離去,很快拿來了筆記本電腦放在陳益麵前的桌子上,並調出視頻文件。
陳益慢慢看著。
此案方向已經定了,反正問題就在錢大康父子身上,現在是追求細節的階段,做過必有痕跡,不論是錢大康還是錢宇都不可能將所有線索處理的乾乾淨淨。
盧政凱不再說話,重複翻看交上來的調查報告,尋找忽略的點。
半個小時後,負責購買錢大康家同款刀具的警員回來了。
這套刀具實體店是沒有的,專案組是直接聯係到了本地電商,從電商倉庫裡拿的。
經過對比,完全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差彆。
盧政凱拿著照片再次確認,準確無誤後,讓人將其中的水果刀送到法醫室。
反饋很快回來了,從傷口看,就是這把刀或者相同形狀大小的刀造成的,錯不了。
但這不能作為證據。
錢大康家裡少了一把刀,錢大康無法解釋去向,再加上對監控的破壞以及麵對審訊的態度,已經可以確定他和本案脫不了乾係。
不是凶手,就是知情者。
“陳……”盧政凱剛要開口,見陳益看視頻看的認真,便沒有打擾,轉頭下令,“去和卓雲說,馬上到學校把錢宇帶回來配合調查,注意方式方法,儘量不要暴露警察身份,更不要引起混亂。”
警員領命:“是!”
筆記本電腦前,陳益按動回退鍵,開始第三遍看審訊過程。
這個錢大康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心理素質也很穩定,應該和早年情報掮客的身份有關。
乾情報掮客這一行,很容易得罪人,中午賣了情報說不定晚上就有人提刀上門,沒點能耐是不行的。
不光自身要有能耐,還需具備一定威望,讓周圍所有人不敢輕易動你。
這就和武俠裡的百曉生差不多,知道彆人那麼多事情肯定會被盯上,保命比賺錢更加重要,有錢賺,也得有命花才行。
“嗯?”
某一刻,陳益按下了暫停鍵,此時錢大康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右拳呈蜷握狀態,但指麵不平,能明顯看到中指微微翹起。
思索片刻,陳益根據記憶或後退或快進,找到五次錢大康握拳畫麵,並一一截圖。
五張截圖比對,發現錢大康在握拳的時候中指全都翹起,這並不是巧合。
翹起弧度,和正常人有很大區彆。
“我出去一趟。”
發現這一點後,陳益思索片刻,秉承不放過任何可能的辦案理念,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穿過走廊,他站在了留置室門前,錢大康正低頭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門口有警員站崗。
對於留置人員,警方需要派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看管,一秒鐘都不能讓嫌疑人離開視線,防止嫌疑人做出過激舉動。
當然了,留置室內全都是防撞材料,也不可能存在利器,自殺是辦不到的,除非咬舌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死。
咬舌自儘沒有任何科學依據,所造成的後果頂多是大量失血、堵塞窒息、神經源性休克,隻要搶救及時,絕對死不了。
“開門。”陳益道。
“是!”警員先是立正,隨後拿出鑰匙打開了留置室的房門。
陳益走了進去。
聽到動靜,坐在那裡的錢大康抬起頭,先一步開口:“陳隊長。”
陳益站在他麵前:“看來認識我。”
錢大康露出比較勉強的笑容:“當然認識,整個陽城誰不知道陳隊長的大名,前段時間和老孟見麵還聊過你。”
一邊說著,出於禮貌他也站起了身,兩人相隔半米。
“是嗎?那握個手吧。”陳益伸出右手。
錢大康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和陳益握在了一起。
陳益感受對方五指的力道,開口:“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