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來,霜兒很喜歡你,那你對她是個什麼想法?”
“這……”
陸長風一時語塞,聽邢業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讓他接受顏如霜。可問題是,他不能啊!
“晚輩實在是配不上宗主,所以……”
邢業蠻不在乎地道:“我們修道之人,又不是世俗過日子,哪來配不配之說!”
陸長風道:“可宗主天賦卓絕,又修成了仙體。晚輩卻連靈神都沒有,可能終生隻是個凡人,差彆實在太大了。”
“感情是感情,修為是修為,彆混為一談!你一向豁達,為何在這件事情上就看不開呢?”邢業仍舊不以為然,言語之間似乎對陸長風有些不滿。看得出來,此時他似乎是有些喝多了。
陸長風無奈地道:“不是看不開,晚輩有苦衷!”
邢業甕聲甕氣地道:“我知道你有苦衷,人人都會有苦衷,就像我當年……唉!”
咦……
陸長風心念一動,便脫口而出:“前輩當年也有愛慕之人?”
話一出口,陸長風馬上後悔了,這麼問實在有些沒大沒小了。不過邢業倒也不以為意,反而很大方的承認了。
“當然,我也年輕過!”
看邢業好說話,陸長風也來了興趣,便接著問道:“請問是哪位高人前輩,能得到前輩青睞呢?”
“我的師姐,也就是霜兒的師父!”
“哦!”
陸長風明白了,邢業對顏如霜很是照顧,原來是愛屋及烏。
可能是酒喝多了緣故,邢業的語氣少了幾分老成的謙遜,而多了幾分少年人意氣風發:“不客氣的說,當年我東域也是數得著的天才。”
陸長風點點頭,不置可否。修道的本質就是對天才的篩選,過濾掉庸才,讓他們該乾嘛乾嘛去。但凡能修成仙體的,誰還不是天才嘛!這種級彆的天才,在民間幾不可見,可在修道宗門裡可以量產……
在酒意的驅使下,邢業把埋藏在心底的過往儘數說了出來。聽得陸長風暗暗好笑,這是一出老套的三角戀,甚至不能叫三角戀,而是暗戀。
“那時候宗門最傑出三名弟子,我,師姐,還有大師兄,我們三人……師姐當時是宗門內公認第一美人,有不少師兄弟都喜歡她,可門規所限,誰也不敢說。在我心裡,她更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可我也和師兄弟們一樣,根本不敢明說,隻能遠遠地看著,那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可我知道,師姐也有喜歡的人,那就是我大師兄,大師兄也喜歡她。為此我很是自慚形穢,因為我對比其他弟子雖然資質還行,可相比我大師兄和師姐就要差得多了,修為也落後不少。師兄弟們都在傳師姐和大師兄是本門的金童玉女,實乃天生一對。我聽了之後就更自卑了,見了師姐連正眼也不敢看她!”
“前輩,人生不如意……”陸長風本來想說兩句老套的話安慰邢業,可轉念一想不對呀,人家活了幾千年,難道會不懂這些東西嘛!從邢業的神情來看,他並未悲傷,好像沒有安慰的必要。再說了,邢業這趟來是來勸他的,不是來被他勸的!
果然,陸長風話都沒說完,邢業就搶著道:“你不用安慰我,當時我隻是年輕不懂事而已。其實仔細一想,我師兄師姐跟我一樣都是可憐人,他們雖然相互愛慕,卻還是受限於門規,誰也不敢向對方敞開心扉。後來他們甚至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可還是不敢有所行動,反而是拚了命的修煉。隨後他二人的修為越練越高,讓同輩弟子難以望其項背,也甩開我一大截。可最後大師兄因練功太過急躁導致走火入魔英年早逝。師姐本來就因為修煉五行歸宗傷了元氣,大師兄去後,她更是憂鬱成疾,沒過幾年也就去了。”
“這……晚輩不明白,就算他二人不能在一起,為何要玩命練功呢?”陸長風唏噓之餘,也對那苦命鴛鴦的舉動不理解,那麼拚乾嘛?這是準備煉至舉世無敵,然後一腳將那該死的門規踢爛,再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邢業黯然道:“我當時也很奇怪,不知道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可隨著年紀增長,我想明白了,也許是當時他們互相愛慕而不得,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修煉上。”
陸長風點點頭:“這倒也是!”
邢業又道:“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陸長風奇道:“什麼?”
“當時他們知道師兄弟們都在傳他們的閒話,他們把這件事當成了一種慰藉。年輕人嘛,總會有點虛榮心,身為天才,有個喜歡的人,對方也喜歡自己,就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為了做實金童玉女這個虛名,他們拚了命修煉,把彆的人都遠遠甩開,同時也向對方證明自己。當時我也有這種感覺,要是被說閒話是和師姐,那該多好!”
“哦,原來如此!”
陸長風心想邢業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人,說得還挺有道理的,從他的分析來看,這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聽起來挺好笑的,為了個虛名,可仔細一想,他們都是不合理規則的受害者……
邢業悶下一大口酒,笑容中多了幾分苦澀:“師兄師姐和我,都是因為顧忌門規,落了個不好的下場。我雖然癡活幾千年,可也是一事無成。如果遇不到你,我也是隻是個混吃等死的老廢物罷了!”
陸長風急道:“前輩,不必如此……”
“不,你聽我說!”邢業打斷陸長風的話,說道:“直到老了我才醒悟過來,人這一輩子不能總是委屈自己,關鍵時候總要順自個心意一回,顧忌太多必然會留下遺憾,可能到死都不會瞑目。真的,我很後悔,當時為什麼不敢向師姐坦白,就算她看不上我,就算會違背門規被逐出宗門,那又有什麼關係,起碼我去爭取了。我這一生就是畏首畏尾慣了,就像地下的老鼠一樣,也許師姐就是這個才不會多看我一眼!”
陸長風:“……”
“你喜不喜歡霜兒,這我不知道,男女之情強求不來。但是我要說的是,不管你喜不喜歡她,遵循本心即可,不用顧忌什麼東西而選擇回避,否則會在你心中留下遺憾,甚至會成為心魔,以後對修行也是極為不利的。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邢業說罷走了出去在外麵的躺椅上睡了,留下陸長風一個人在房裡,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