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那麼快,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還在條件反射般的震驚遲鈍之中,就隻看見一顆血紅的心臟,被一隻長長的骷髏爪武器,握在掌心,舉在半空中。
從心臟滲出的鮮紅液體,一滴都沒有流下來,反而被那骷髏爪的黑色爪尖吸收。
漸漸的,似乎把那骷髏爪的爪尖,也染成了暗紅色。
此情此景,如同煉獄重現人間。
大廳裡喧囂頓寂,陷入死一般的寧靜。
澹台與歸直到看見那心臟,才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
他神情恍惚,發現自己雖然有二代機甲護身,但是胸口,依然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圓洞。
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全身上下,無比的輕鬆,甚至有種立即就要隨風而去的輕盈感……
那自從知道自己身世之後,就像是被套上的枷鎖,在這一瞬間,終於土崩瓦解。
他想,自己終於,是解脫了吧……
他死了,影無心肚子裡的孩子,就能,登上皇位了吧!
到時候,彆說是長公主,就算是長公主全家,加上宗氏全族,影無心也是能夠對付的!
影氏滿門三百餘人被滅門的慘案,也終於沉冤昭雪了……
總算,在他臨死的時候,還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這一生,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澹台與歸轟的一聲倒在地上,雖然依然睜著眼睛,但是嘴角卻噙著一絲微笑。
夏初見在頂棚看得清清楚楚,一顆心更是砰砰跳得厲害。
這一切,實在太超出她意料之外了!
首先是長公主。
那把來自蟲族的節肢刀就不用說了,關鍵後來她掄出來的骷髏爪,到底是什麼材質?!
怎麼能那麼犀利的突破二代機甲的堅固防禦,還能精準地挖出心臟?!
她自己的那把仿古陌刀甚至更加犀利,但卻不能主動扯出對方的心臟……
“與歸!與歸!與歸!——!我的與歸!”
一股撕心裂肺的哭喊,刹那從後排座位上傳出來,打破了剛才的死寂。
利奉慈連滾帶爬地從後麵跑過來。
她顧不得這邊依然劍拔弩張,硝煙彌漫。
她眼裡隻有自己的兒子,自己唯一在意、疼愛的兒子!
雖然她是想靠著兒子做皇太後,可她對兒子的疼愛,也是絕對不摻假的!
這麼多年,她親手把他帶大,讓他成長為現在的樣子,卻被長公主一個照麵,就毀掉了她全部的希望。
“澹台瑾瑜!你這個賤人!我要你償命!”
利奉慈抱著自己的兒子餘溫尚存的屍體,怒視著長公主的方向。
她的聲音淒厲無比,悲愴而絕望,如同失去幼獸的母獸,要為自己的孩子複仇。
長公主澹台瑾瑜也發出神經質的笑聲。
她哈哈大笑,如同一個真正的瘋子,大聲說:“憑什麼?!”
“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少府星朝若市懲戒司的大隊長,也能要本宮的命?!”
“本宮堂堂皇室長公主,已經這麼沒有排麵了嗎?!”
“本宮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對本宮趕儘殺絕!”
“先殺死了皇子皇女!再殺死皇帝!然後又要殺本宮!”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她憤怒至極,一手揮舞著自己的骷髏爪利器,一手舉著大狙,就要朝大廳裡的眾人,無差彆掃射。
大廳裡眾人也迅速再次警戒。
那些護衛、安保和保鏢們,紛紛拿出一個個盾牌,組成了銅牆鐵壁,把那些要員和貴族,護在身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夏初見甚至都架好了等離子大狙,手指也扣在扳機上,打算用藍白色能量束,讓瘋狂的長公主塵歸塵、土歸土。
可她沒有來得及扣動扳機,因為下麵的聖堂大廳裡,突然有個人站了出來。
那人也是穿著一身二代機甲,不過沒有戴頭盔。
長發綰成一個丸子頭,濃厚黑密,襯得她那張臉,格外的乾淨白皙,像是不沾一點塵埃的瓷器那種白。
她發出一聲厲吼:“澹台瑾瑜!住手!”
“我命令你!放下武器!”
“跪下!立刻!馬上!”
夏初見在聖堂大廳頂棚聽見這略顯中二的吼叫,嘴角抽了抽。
但是當看清這人居然是秋紫君,不由平複了嘴角。
她的手指依然扣在扳機上,可是並沒有動手。
因為她清清楚楚看見,剛才還劍拔弩張,瘋狂到不可一世要大開殺戒的長公主,突然就僵住了。
下一秒,不僅是長公主,還有她身邊那些護衛、保鏢,甚至還有一直束手旁觀的皇後利奉恩,胸口嵌著骨刀的葉世傑,抱著澹台與歸的屍體怒目而視的利奉慈,跑到牆角被護衛包圍起來的大祭司素宴行、他懷裡的影無心,周圍的護衛,以及聖堂大廳裡的所有高官、貴族,和他們的家人和隨從,都撲通一聲,全部跪在了地上。
有幾個人想極力抗衡這種姿勢,跪得歪歪扭扭,可最終卻力不可擋,身體驟然失去平衡,成了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的樣子。
比跪著的樣子,還要醜陋。
夏初見忍不住看向霍禦燊所在的方位。
兩人都是隱身狀態,其實看不見對方。
隻是霍禦燊向她單方麵共享了坐標位置,所以夏初見大致知道他在哪裡。
她忍不住開通了跟霍禦燊的機甲相連的內部通訊係統,小聲說:“破軍?你怎麼樣了?跟下麵的人,有不一樣嗎?”
此時的霍禦燊,正臉色鐵青,極力對抗著那股讓他雙膝跪地的衝動。
他本來都快支撐不住了,雙腿彎曲,膝蓋骨都要碎裂,可還是勉力支撐,絕不下跪。
直到聽見夏初見的聲音,那股壓力突然就減輕了一些。
霍禦燊倏然直起身子,連忙說:“七殺,快對我說話!讓我站起來!不要跪!”
夏初見聽得莫名其妙,嘴角抽動了幾下,小聲說:“站起來,不要跪……”
她的聲音隻在跟霍禦燊兩人的機甲內部通訊係統裡傳播。
但是聽在霍禦燊耳朵裡,卻如佛旨綸音,讓他一下子從那種被壓製的狀態下,完全抽身出來。
霍禦燊趁著這個空檔,迅速驅使機甲,不顧一切撞碎背後的窗戶玻璃,衝天而起,遠遠離開了這裡。
很明顯,那股讓他“跪”的壓製力,是有一定範圍的。
當他超出了那個範圍,那股壓製力,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夏初見隻在自己的目鏡顯示屏上,看見代表霍禦燊的那個小紅點,迅速遠離,就知道霍禦燊應該已經離開了聖堂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