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緩一緩,正經村就沒了,水湧泉也沒了。
倪上秋看了看李伴峰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就放我走吧。」
說話間,他看了看二房。
唱機適才叫了一聲紅蓮妹子,他知道紅蓮就在屋子裡邊。
而今隻要李伴峰能饒他一條命,讓他做什麼都行,隻要能活著離開這地方,
把消息送回內州,屆時帶人把紅蓮奪走,以後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上族人。
李伴峰看了看倪上秋:「你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句句屬實!」
「你說郭高歌是謎修,你又是什麼道門?」
倪上秋搖頭道:「我沒有道門,我是純血的內州人,我擅長用水,也擅長用冰。」
唱機道:「是有這種說法,純種內州人沒有道門,隻會用術法,但也有人說這是謬傳,道門根源來自內州。
倪上秋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沒有道門,你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當麵對質!」
李伴峰道:「找誰來對質?”
倪上秋道:「你們有沒有其他相熟的內州人?」
洪瑩道:「熟的有,生的也有,我挺喜歡吃熟的,但是這人現在不好出來對質。」
倪上秋沒明白洪瑩的意思,又對李伴峰道:「你不是要找郭高歌嗎?他和彆的地頭神不一樣,他和我們族人相熟,他也知道一些內情。」
李伴峰點點頭:「他一會就來,你先去桌上等他,娘子,有事接著問,沒事就開席吧。」
李伴峰把茶壺交給了娘子,轉身離開了隨身居。
倪上秋問了一句:「開席是什麼意思?」
洪瑩笑道:「這都不懂,開席就是吃飯唄。」
「那我就不叨擾了。」
「不算叨擾,」洪瑩摁住了倪上秋,「多個人多雙筷子,你不用筷子也行。」
李伴峰悄無聲息離開了新地,去了正經村。
有日子沒來,村子裡有了不小變化,飯館多了,客棧也多了,有不少獵人在這定居了下來,民宅變得更密集了。
甄錦成和曹誌達出錢,在村子裡開了個舞場,生意還不錯,
有個雜貨商,以前總來村子裡挑擔叫賣,而今開了個雜貨鋪子。
村裡有兩家影院生意都不錯,不光看電影的人多,參與拍電影的人也不少。
李七手下的影業公司在村子裡開了分號,幾部大戲都在村子裡取景。
以前拍《血槍神探》的時候,得逼著演員過來,現在不用逼,能來新地演戲的演員,在公司裡都算有身份的人,新人為一個去新地的機會,往往會爭的頭破血流。
外邊的演員在爭,本地的演員也在爭。
在湖邊,娘有一場重頭戲,因為戲碼有些激烈,不允許其他人圍觀,劇務正在清場,蜓女正給蜓娘化妝。
李伴峰進了片場,坐在了蜓母女身邊,點了支煙。
蜓娘一愜,要不是看見煙霧,她還真沒留意到李伴峰。
「七,七,七爺?」蜓娘這一開口,整個片場全都愣住了。
「七爺來了?」
「真的假的?」
「七爺,我是這場戲的男主角,我叫竇壽琪。”
一個小夥子想上來套近乎,被蜓女端了一腳:「什麼男主角,你就抄個家夥,連臉都不用露,一邊待著去。”
一名妙齡女子道:「七爺,我可是公司裡的老人了,這些年為公司儘心儘力,片酬越給越少,七爺可得給我做主啊。」
女一巴掌把女子扇了出去:「呸!你之前去了淩家影業的事情怎麼不說?像你這樣的賤人,給你留口飯吃不錯了,你還敢到七爺這來嚼舌頭!」
女可不是化妝師這麼簡單,在正經村分號裡,她有著很高的地位和身份。
「七爺,我們管事的去綠水城選演員去了,要等他回來麼?」
李伴峰擺擺手道:「不用等他,把無關人等送走,我有事單獨問你們。」
女趕緊喊來野豬:「把所有人都清走,讓他們去休息區等著,不叫他們不準過來。」
野豬認得李七,當初也算熟人,他先去打了個招呼,隨即開始清場。
一名劇工,抄著雙手,蹲在地上道:「我這還準備打燈呢,這咋又不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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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怒道:「你哪那麼多話?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又不少你工錢,趕緊給我走!」
人都清理乾淨了,李伴峰問蜓母女:「水哥最近怎麼樣?」
女不知該如何開口,蜓娘道:「水爺挺好的。」
「怎麼個好法?」李伴峰看向了蜓娘。
「怎麼好,我也說不清—————」蜓娘回頭看了看閨女。
蜓女道:「水爺,確實挺好的。」
李伴峰轉眼看向了野豬:「老豬,你是實在人,水哥到底什麼狀況?」
野豬歎口氣道:「地頭神的事情,我們也不敢過問,有人說水爺過得好,也有人說過得不好,還有人說水爺已經不是地頭神了,
地界上有個大人物,姓郭,他說水爺過得好,他是水爺朋友,他說什麼我們都得信,可我們好久都沒見到水爺了,
前些日子有人過來開荒,水爺沒放出考校的消息,倒是這位郭爺想讓我們去試試,
我們在影戲公司有營生,考校這事兒,不太想摻和,主要是跟這位郭爺也不是太熟悉,
村子裡的狀況,七爺您也看見了,咱們這日子過得挺好,所以我覺得水爺應該沒出什麼事兒。
是呀,正經村一片繁榮,借著新地微弱的天光,一眼看上去,和正地幾乎沒有分彆。
事情到底是不是倪上秋描述的那樣?
這泥鰍到底說沒說實話?
「七爺,彆聽他們瞎說!」一個碩大身軀蠕行過來,李伴峰抬頭一看,是蓑蛾夫人,燕子。
燕子擦擦汗水道:「七爺,我聽說你回來了,趕緊過來找你,水爺肯定出事了,我找了他好幾天,都不見個人影,纖纖說她大前天見那姓郭的帶人在地界上晃蕩,他們就是奔著水爺去的!」
這謎題貌似已經來了。
李伴峰沉默片刻,對女道:「你告訴劇組的人,今天不拍戲了,全員歇息,工錢照給。」
女不敢多說,趕緊通知演職人員。
李伴峰又吩咐燕子:「你叫上纖纖和巧翠,在街上走一圈,告訴村裡人都回家待著,今天不要隨意出門。」
燕子趕緊去找兩個姐妹。
等無關人等離去,李伴峰割破手掌,在湖邊灑了點血。
這是他的地界,他有事,地頭神得提供庇佑,他想看看這份契約是否還奏效。
一陣冷風吹來,一名五十多歲的瘦高男子,梳著三七分頭,穿著白色中山裝,走到了李伴峰近前。
「你是李七?」
李伴峰點點頭道:「你是地頭神?”
男子道:「我叫郭高歌,我是隔壁地界的地頭神,這塊地界原本是水哥的,
水哥最近遇到些事情,地頭上的事情我先暫時替他處置。」
李伴峰問道:「他遇到了什麼事?」
郭高歌道:「這件事我本來不該告訴你,可水哥說過,這世上他隻信得過三個人,一個是秋落葉,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內州有人陷害了水哥,水哥遭難了,丟了位格,降了修為,而今在地界上養傷,
我不敢把消息散出去,我隻能替水哥瞞著,能處置的事情全都替水哥處置,
內州造謠,說我要搶水哥的地界,還放出話來,說要到七秋城,告訴你和秋落葉,讓你們來找我,給水哥報仇,
我知道你對我肯定有誤解,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實話跟你說,水哥曾經想把地界讓給我,他連契書都寫好了。」
說話間,郭高歌把契書拿了出來:「你看看,這是不是水哥的筆跡。」
李伴峰看了一眼,這確實是水湧泉的筆跡,契書上寫著他要把全數地界讓給郭高歌。
郭高歌道:「這份契書,我沒認,我不會做那種乘人之危的事情,
李七,你要是信我,就跟我一起看看水哥,水哥一直念叨著想見你一麵,
你要是不信我,就去問問其他人,看看我在水哥地界上,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水哥的事情!
要是你連問都不想問,就想和我打一場,我也奉陪,要真是那樣,我隻能告訴你,你中了內州的奸計,我對水哥,問心無愧。」
謎題早就擺出來了,郭高歌隻是把前後因果又重複了一遍。
郭高歌的描述幾乎毫無破綻,而他提出來的要求,就是讓李伴峰去看看水湧泉。
如果李伴峰選擇相信郭高歌,而郭高歌實際上實在撒謊,那就算解謎失敗,
郭高歌戰力大增,李伴峰要吃大虧。
如果李伴峰選擇不信郭高歌,必須要找出合理的答案,推翻郭高歌的謎麵,
否則也算解謎失敗。
如果李伴峰不解謎,直接和郭高歌打,那算無理攪鬨,結果還是郭高歌戰力大增。
這種情況下怎麼應對?
李伴峰拉把椅子,請郭高歌坐下,兩人細聊。
「郭兄,問你一件事,水哥為什麼會丟了修為和位格?」
郭高歌道:「想必你也知道,他有一半契書在內州,契書裡邊藏著咒術。」
李伴峰又問:「水哥那一半契書在哪呢?」
「當然在地界上埋著。」
李伴峰道:「水哥已經變成傷魔煞了,咱們不如就把契書挖了,徹底毀了,
你看行不行?」
李伴峰把坡兒搭上了,看看郭高歌往不往下走。
郭高歌不走,他連連擺手道:「這不行,現在水哥元氣大傷,要是再挖了契書,豈不是傷上加傷?」
李伴峰接著往坡下順:「水哥丟了位格,這地界上的鐵券契書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挖出來又能怎樣?」
郭高歌搖頭道:「我覺得這麼做不妥———”
「你覺得不妥,是因為這地界上的契書,寫了你的名字吧?」
郭高歌皺眉道:「怎麼會寫了我的名字?」
「契書不會騙人呀,你如果占了這塊地界,契書上肯定會有你的名字。」
郭高歌搖頭道:「這是無稽之談,我從來沒想過要水哥的地界。」
「那你要了還是沒要?」
「我沒有—」
「沒有咱們就去挖呀!」
「我不挖——」
「不挖就是不敢,不敢就是你撒謊了,鐵證如山,你還狡辯什麼?」
郭高歌冒汗了:「我沒狡辯,我不知道水哥的契書在哪。」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再問一次你敢不敢?」
郭高歌覺得李伴峰說的很有道理。
嘴上雖說不認,但他心裡認了。
謎麵被李伴峰破開了。
村裡一座小屋,野豬給劇工們每人發了一支煙:「今天都歇著吧,七爺有吩咐,讓咱們明天再開工。”
一名劇工問道:「到底為了什麼事麼?」
野豬哼一聲道:「你非問那麼多做啥?我不是說了麼,不少你工錢!」
劇工雙手一抄,蹲在門口,抽著煙道:「有什麼大不了,不就那點小事兒麼?
謎修算什麼東西?把他們當孫子,都算高看他們一眼!」
PS:他還是那麼喜歡正經村,沒事就來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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