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張唱片不是薑夢婷錄的,是娘子錄的,但李伴峰不能說出娘子的名字,隻能推說在薑夢婷身上。
「真好聽,」申敬業仔細回想著曲子中的滋味兒,對李伴峰道,「能再放一遍麼?」
李伴峰點點頭,把唱針重新放在了起點。
歌聲再次響起時,申敬業手抖了一下。
煙灰掉在了褲子上,手裡的煙徹底燒光了,他重新點了一支。
借著樂曲的掩映,申敬業喃喃低語:「要說,說,對不起良心的事,也是有的,大頭的事情———我對不起他。”
李七問道:「隻有大頭一個麼?」
「還有,」申敬業深深吸了一口煙,「還有蜜餞兒,錐子、花甲————之前的局長對不起他們,我也對不起他們,
可能是因為,一直都是這樣,我不想這樣,也這樣了,可就算一直都是這樣,我還是對不起他們。」
申敬業說的斷斷續續,香煙在指尖上不斷的顫抖。
「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
樂曲再次到了尾聲,申敬業熄滅了香煙,抓起夾克,起身道:「我回家了,
我媳婦兒,心眼小,我要是沒打招呼就不回家,她該難受了,我走了。」
走到門口,申敬業回過頭道:「這歌,真好聽。」
李伴峰點點頭:「改天咱們再多聽幾遍。”
申敬業今天確實不正常,但李伴峰確定他不是彆人假扮的。
這就是真正的申敬業,他情緒反常應該和於耀明有關,審理於耀明的時候,
他就在現場。
於耀明有感染彆人情緒的能力,在學術報告廳,有不少人的情緒都被他感染了,包括他的學生,也包括交流會的主辦者。
申敬業受到感染,跟李伴峰說了些他平時不可能明說的話。
但他理智還在,遇到關鍵話題時,會想辦法繞開。
可等聽了娘子的歌,他的情緒再一次被放大,以至於情緒有些失控。
小申呀,你這個人,到底該怎麼說呢—————
李伴峰摸了摸放映機,放映機和屋子裡的監控設備們打了聲招呼。
申敬業確實下了命令,關掉了李伴峰辦公室裡的監控設備,但難說這些設備什麼時候會被再次打開。
而今就算他們被打開了,也不會讓監控者發現任何異常,李伴峰把放映機留在辦公室站崗,自己回了隨身居,和娘子探討於耀明的課件。
普羅州,花仙莊。
莊主花滿春正在聽袁春萍轉達外州的消息:「情況有變,李七暫時還活著,
但短期內無法離開外州。」
花滿春點點頭道:「絆住他就夠了。”
他看向另一名女子,問道:「有何家慶的消息麼?」
這名女子叫連翠,是花仙莊的人,在花滿春麵前,自然要比袁春萍恭敬的多:「主子,我們還沒查到他的下落。」
「還沒查到?」花滿春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嚇得連翠站都站不穩。
「奴婢立刻加派人手去查———·
「把你的人手都派去,」花滿春捏了捏連翠的臉蛋兒,「我等你到明天,明天走這個時候,我必須要聽到何家慶的消息。」
連翠運氣還真不錯,到了第二天黃昏,真就查到了何家慶的下落:「主子,
何家慶剛剛到了楚腰纖的地界。”
「好啊!」花滿春心情大好,對袁春萍道,「勞煩你通知浦子裡的朋友,今晚是花某報仇的日子,若是記得花某對浦子的功勞,也記得花某對諸位的情誼,
還請諸位給花某添些幫襯。」
袁春萍道:「莊主放心,浦子裡兩位前輩就在附近。」
花滿春回身對連翠道:「你帶人守住莊子,若是出了差池,可彆怪我無情。」
連翠連連點頭,剛出了廳堂,一張蛛網正撞在了臉上。
主子的大廳裡居然生了蛛絲?
難怪之前那群婢子被殺了,連個蜘蛛都打掃不乾淨,她們做事也太不成樣子。
連翠揉搓幾下,趕緊召集人手,加緊在莊子裡布防。
達博伊恩斯感知著蛛絲的震顫,對馮帶苦道:「馮女士,花滿春帶人去了楚腰纖的地界,和何家慶之間有一場惡戰,消息非常可靠。」
馮帶苦點點頭,把一支珠花遞給了達博伊恩斯,這是一件靈物,也是事先雙方商定好的酬勞。
達博伊恩斯收下了珠花:「馮女士,我與李七和馬五都有過節,還請你遵守約定,不要把我的行蹤泄露給他們。
馮帶苦道:「一天之內,我不會把你的行蹤泄露給任何人,過了今天,我們形同陌路,
如果你的消息有假,我不會放過你,就算消息是真的,我給了你酬勞,咱們也兩不相欠,
如果日後李公子和五郎想要殺你,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達博伊恩斯點點頭,迅速消失在了叢林深處。
馮帶苦把消息轉告給了馬五,馬五拿出簡易電話,以羅正南為中樞,打給了李伴峰。
「老七,花滿春去了楚腰纖的地界,要開戰。」
放映機和一群攝像頭紛紛打了招呼,李伴峰從暗星局裡走了出來,去了花湖公園。
新地一座宅邸內,楚腰纖正給何家慶沏茶:「何大哥,今日來找小妹,不知有何差遣。」
何家慶笑道:「姐姐哪的話,我今天是專程來看望姐姐的,順便有件事情想和姐姐商量。”
「莫說商量,大哥有事兒隻管吩咐,小妹聽著就是。」
何家慶歎道:「姐姐,你若是這麼客氣,我可就沒法開口了,我這段日子看中了一塊地,那塊地在爐火旺的地界上,姐姐若是和爐火旺相熟,能不能把我牽個線,當麵和他談談。”
「大哥找對人了,」楚腰纖笑道,「爐火旺和我的確相熟,當初他和桃雪紅起了些衝突,還是我從中調解,讓桃雪紅饒了他一回,說到這件事,他還欠了我不小的人情,
何大哥,你若是想在他的地界上開荒,隻管動手就是,他要是敢找你麻煩,
我當麵扇他耳刮子,
若是想從他手裡直接要走一塊地,我且和大哥一起找他,隻要地塊不是太大,爐火旺肯定能答應。」
何家慶搖頭道:「我肯定不會憑白要他的地界,該給的本錢,一個子都不會少。」
楚腰纖低下頭道:「哥哥想怎麼都行,小妹都聽你的。」
說話間,楚腰纖坐的近了些。
何家慶一愜,稍微後撤了一小步。
楚腰纖紅著臉,拉住了何家慶的手:「哥哥,是小妹唐突了麼?」
何家慶把手抽了回來:「謝姐姐一片厚意,咱們還是先把之前的事情定下吧「好啊,定下吧。」楚腰纖直接摟住了何家慶。
說實話,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失態。
何家慶年輕有為,楚腰纖對他有些愛慕,確實在情理之中。
可做事情得分清楚身份,楚腰纖是一地之神,而且在地頭神之中頗有名聲,
就算心裡有想法,也不該不顧體麵,做的這麼直接。
何家慶意識到狀況不對,趕緊出了宅子,到了院子裡一看,花滿春搖著羽扇,正在院子當中賞花。
楚腰纖跟著走了出來,剛才之所以失態,是因為中了花滿春的技法,對何家慶動了春心。
而今看到了花滿春,楚腰纖心裡發慌,可有何家慶在場,她還是咬著牙問了一句:「花莊主,你來我家裡做什麼?」
花滿春笑道:「你家我不能來麼?」
楚腰纖道:「不請自來,還對我用技法,這好像不合禮數。」
花滿春道:「且問問你這位何大哥,他來我莊子上的時候,我有沒有請過他?」
何家慶沉著臉,看著花滿春道:「前輩,當初的事情,何某已經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事情就過去了?」花滿春搖搖頭,「何公子,你把花某的肚量看的太大了,你以為這口氣我真就咽的下去?」
「那依花莊主的意思,這梁子該如何才能化解?」何家慶神情鎮定,目光遊移之間,正在花滿春身上尋覓下手的機會。
花滿春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羽扇:「看你年紀還小,也確實不能和你計較太深,你跪地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從這塊地界上滾出去,永遠彆再回來,這事就算過去了。」
何家慶道:「我的事兒過去了,那楚姑娘呢?」
花滿春看看楚腰纖,搖頭道:「她就沒這麼便宜了,我要把她收進莊子,好好管教幾年。」
楚腰纖要和花滿春拚命,沒想到何家慶撩開了衣服下擺。
花滿春一驚,這是要做什麼?何家慶真要下跪?
「前輩,我先向您賠禮了!」何家慶真做出了要下跪的姿勢。
花滿春不動聲色,隻是靜靜看著何家慶。
何家慶沒打算真跪,在他衣襟下擺藏著兩件法寶,隻要花滿春稍微分神,何家慶就能搶到先手,一擊致命。
可這兩件法寶一直沒動作,因為何家慶沒有下達出手的命令。
此刻何家慶突然有了另一個念頭。
花滿春戒心太重,直接出手,似乎不太穩妥。
楚腰纖中了技法,能不能幫忙兩說,甚至還可能拖了後腿。
先跪了,跪下再說,跪下之後,花滿春的疑心自然會消除,屆時出手偷襲,
勝算要大得多。
何家慶膝蓋緩緩下墜,直至貼住了地麵,何家慶真就給花滿春跪下了。
花滿春點頭笑道:「孺子可教,跪的還算端正,你再讓我聽聽你磕頭的聲音,聲音越大,證明你越有誠意。”
磕頭就不必了,何家慶圖已經做好了偷襲的準備,他觸碰法寶,下達了出手的命令,可法寶沒動。
他低頭一看,兩件法寶隨著衣裳的下擺貼在了地上。
他想起身,又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花滿春歎道:「要不說你是個賊,出手就不乾淨,在我麵前想來黑的?卻不看看你牙長齊了沒有?」
一名老翁拄著拐杖走進了院子。
「念修任安田。」何家慶認得這人,一念郡的地頭神。
一名老姬跟在老翁身後,也走了出來。
「膠修孫沛英。」這個人,何家慶也認得,黏團溝子的地頭神。
剛才何家慶暫緩了突襲的計劃,選擇先給花滿春下跪,是中了念修任安田的技法。
跪下之後,再想突襲也晚了,他又中了膠修孫沛英的技法。
花滿春一揮折扇,一股邪火,從何家慶心頭湧起,朝著五臟六腑燒灼。
「何公子,你以為下個跪就算完了?」花滿春冷笑道,「從你進了花仙莊那天,你這條命就算沒了。」
PS:三個正地地頭神,何家慶凶多吉少。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