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陸炳和宮人們嚇得不輕,紛紛上前查看。
陸琛強撐著力氣,抬了抬手。
也不知那孽障何時竟變得如此心狠毒辣,以前他雖隻是頑劣了些,但還不至於如此不顧大局,與自己的兄弟反目。
大燕軍一直虎視眈眈,覬覦著江左,隨時都想打過江來,他如何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自家兄弟兵戈相向。
屏退所有宮人,留下陸炳,陸琛靠在榻上緩緩言道“陸炳,朕時日無多了,有些事朕隻能托付給你了。”
想到自己隨陛下南征北戰這些年,遇到再艱難的處境,陛下也從未說過如此喪氣的話,他心痛得淚流滿麵“陛下切不可生出這等悲觀的心思,陛下的龍體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默默思忖片刻,他主動請纓道“臣弟願替陛下親自前往錦陽,召太子回城。”
“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
陸琛蹙眉道“如今便是朕親自前往都難以確保那孽障乖乖回來,唯有一個辦法可以保住這和諧的局麵,令他們兄弟幾人同仇敵愾。”
陸炳哽咽著點頭“還請陛下示下。”
陸琛不忍心的閉了閉眼“陳霖絕不可讓他再反出大寧,朕這致命傷必不能叫太子知曉乃陳霖那一箭所致。”
話到此處,他心頭也不由得一陣猛顫。
自己這一生從不錯殺無辜,可如今為了大局卻不得不如此。
“你將知曉此事的禦醫和宮人秘密處決,等到將來為朕殉葬,你也要將此事爛在肚子裡,永遠不能說出去。”
陸琛心裡已然有了勸返兒子的主意,自己的兒子他最為了解,那孽障隻有覺得心裡有愧的時候才會有所妥協,處處依著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讓他愧疚一生,如此他必能漲些教訓。
“陸炳,取紙筆來,替朕親自擬寫詔書。”
陸炳立即取來紙筆,在他的叮囑下,含著熱淚,連著寫下數道詔書,有給陸臨之的,也有給太子和太子妃的。
待得陸炳給每道詔書落了印綬,他望著下給太子妃的詔書,沉聲叮囑道“朕能安排的都給太子妃安排妥當了,倘若新君昏聵無能,可讓太子妃持詔扶皇長孫繼承大統。”
他相信那孩子有能力輔佐出一位曠世之君,為大寧開辟太平盛世。
想到這裡,陸琛從容起身,喚了親隨陸遠進來,大聲喊道“點兵,隨朕前往錦陽,親迎忠王回城。”
看著他身子顫顫巍巍的走出大殿,每走一步都似乎在用鮮血灌注,陸炳心頭也如同跟著在滴血,泣不成聲的跪地,叩首拜道“臣恭送陛下。”
聽著身後粗曠的啼哭聲,陸琛閉了閉眼,撐著力氣走出宮邸,艱難跨上戰馬,帶領親軍營直奔錦陽方向。
……
波濤洶湧的江麵上,浩浩蕩蕩的船隊行得很是緩慢。
陸臨之自錦陽回來,並未從水路直接返回翁城。
自打得知太子在舒城和談失敗後,他已然猜到太子不會放他安然返程。
這個時候,他並不想和太子為敵,給大燕以可趁之機,但他也不能任人宰割。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手握權柄,前線二十萬大軍皆在他手上,如果從江上回去必然是一條死路,唯有選擇從錦陽對岸的暨州登岸,方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