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說之前還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的話,那麼聽完韓冰這句話,蘇成意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喂喂,冰冰你不要亂說啦!”
遠在倫敦的楚大小姐隔著屏幕試圖捂嘴,但於事無補。
“眠眠啊,我覺得相對於粉飾和平,還是讓蘇成意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再去赴宴比較好,你覺得呢?”
韓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以一種看破紅塵的大佬語氣慢悠悠地說道。
“那可是你們楚家那幫子全世界最難搞定的人啊,就算你覺得可以安排好一切,總歸也會有些變數的,你說對不對?”
“嗯好像也是。”
楚傾眠沉吟了半晌,覺得似乎有些道理。
平時也就算了,牽扯到蘇成意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做足萬全的準備的。
“為什麼你真把他們說的像是洪水猛獸,妖魔鬼怪似的?”
蘇成意咬著可樂的吸管,含糊不清地問道。
“那當然是因為姐是過來人啊!”
韓冰猛地一下從沙發上坐正,隨後神情非常複雜地撇了撇嘴角。
“過來人?”
蘇成意放下可樂杯子,略一挑眉。
韓冰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那表情是啥意思?拜托!好吧,以我家的實力,當然夠不上與楚家有商業來往的地步。”
“沒有那個意思。”
蘇成意搖搖頭,解釋道:
“你和大小姐從小就關係那麼好,有所往來也很正常。我的意思是,就連你這樣閨中密友的身份,也會覺得楚家人不好相處麼?”
“那倒沒有,隻不過那段時間因為某個原因,恰巧旁觀了一場家宴——好消息,也就是你即將要麵對的那種。”
韓冰補上後麵這半句的時候,語氣很有些矛盾,既帶著同情的意味,又摻雜著幾分幸災樂禍。
“什麼原因?”
“那時候,眠眠的爺爺.外公還是爺爺來著?”
說到這裡韓冰突然有點失憶,忍不住看向屏幕另一邊的楚傾眠。
後者正趴在桌上,用手裡的鋼叉百無聊賴地戳著碗裡那塊無辜的蜂蜜小麵包,她難得食欲不佳,一滿桌子的食物就吃了麵前這一盤土豆泥,這一會兒功夫小麵包已經被她戳得千瘡百孔了。
“啊?是外公啦。”
回過神來之後,楚傾眠回答道,她飛快地抬起眼睛望了一眼蘇成意。
蘇成意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微微點頭,示意她不用緊張。
“那就是外公,那段時間身體不太好,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去醫院看了之後又查不出什麼問題來,所以呢他們家就尋思找個老中醫看看。得,這不就想到我爺爺了麼?”
韓冰說到這裡,輕輕踹了一腳旁邊認真吃瓜的徐洋。
“拿杯飲料給我。”
“好嘞!您是瓜主您最大!”
徐洋長得人高馬大,胳膊一伸就從茶幾上摸了一瓶鮮榨蘋果汁,遞到她手裡。
“其實我爺爺那時候已經很少出診了,這樣說可能會有點冒犯,但說實在的,是看在眠眠的麵子上。
我爺爺很喜歡眠眠,換句話說,他喜歡這樣活潑聰明的小姑娘,所以才會破例出診。
這跟楚家人有多財大氣粗沒關係,也跟誰誰誰的地位有多高沒關係。”
韓冰一邊喝蘋果汁,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
她用詞很是斟酌,但其實在座的人都聽懂了。
大抵就是老中醫辛苦出山,其實不圖錢更不圖名利,隻是幫自家孫女的好朋友一個小忙。
但這件事落到楚家其他人眼裡,多少就會摻雜了一些複雜的偏見。
“當然了,大夥兒也很聰明,明麵上並不會表現出來,甚至還為了感謝我爺爺專門辦了次感謝宴。
不管是問診費還是後續的感謝禮物都做得很周全,如果我沒有親身參加的話,可能也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
說到這裡,韓冰冷哼一聲。
她對於韋佩蘭一直以來就沒有什麼好印象,原因很多。
一部分是因為韋佩蘭自小就對楚傾眠嚴防死守,常常成為小姐妹相約出去玩的最大阻礙,這一部分的壞印象還來得比較孩子氣。
另一部分,則是因為韋佩蘭這個人本身就有問題。
韓冰自認為不是什麼偉光正的守序善良人,但她也極少會對誰有著這樣的壞印象。
韋佩蘭對於楚傾眠的壓迫程度已經不能用“愛之深責之切”之類冠冕堂皇的話來形容了,完全就是心理變態,跟“愛”沒有半毛錢關係。
韓冰作為完完全全站在楚傾眠這一邊的人,當然巴不得這所謂的“母親”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楚傾眠生命裡。
小時候每次韋佩蘭一回家,楚傾眠就會從那個元氣滿滿的眠小太陽變為謹慎禮貌的楚大小姐,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一部分,則就是因為那場所謂的“感謝宴”。
韓冰那時候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涉世未深,其實並不太懂所謂的人情世故,但也認識到了何為資本家的傲慢。
硬要說的話,宴席上沒有任何人做出什麼露骨的冒犯行為,每個人都是禮貌而莊重的。
但就是不舒服。
從坐到餐桌上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刻起,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縈繞在心頭。
韓冰起初還懷疑是不是自己不習慣這樣規格的家宴,但東家韋佩蘭開始發言之後,她就知道並不是自己多想了。
“首先,要感謝韓老先生屈尊大駕,妙手回春,為家父問診治療。”
韓冰挺直了脊背,模仿著韋佩蘭當時的語氣。
“她說話之前還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高腳杯,叮咣一聲,嚇得我筷子都快掉了,誰懂,誰懂啊?!”
“我懂我懂,我小時候看電視看入迷了不好好吃飯,我媽也那樣敲。”
徐洋舉手道。
“話糙理不糙,反正就那種感覺。”
韓冰難得沒反駁徐洋的話,而是繼續說道:
“之後又說什麼蓬蓽生輝之類的叫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場麵話,最後,又說什麼在家父身體調理的期間,希望韓老先生可以定期來訪回診,會提供全程接送以及高額酬勞什麼什麼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如果說到這裡還可以理解為是有孝心的行為,之後我爺爺強調了很多次,身體沒什麼大問題,隻要按療程煎藥服用,修身養性就好,後續如果再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再談複診之類的就好。
她還是非常固執己見地說她方才的那套話,總而言之就是要我爺爺當她家的私人中醫似的。而且人家一表現出什麼婉拒的意思,她就開始暗示是不是她給的好處不夠多,你說這擱誰誰不無語?!”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表現也差不離,一部分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另一部分呢,就是覺得這老頭子裝什麼清高?看個病又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的。”
時隔多年,提起這一茬,韓冰還是無語地連翻了好幾個白眼。“我爺爺這麼大歲數了,恐怕還是頭一次麵對這種笑裡藏刀綿裡藏針的打法,小老頭給人紮了一輩子針,恐怕還是第一次被人紮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