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很快在街道儘頭消失,那些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芸娘隻歎了口氣,心裡居然奇異的很平靜,沒有半分當初的怨恨,反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秋娘那一身製香的本事了。
剛要轉身進去,就聽見外麵響起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芸姨,郡主在嗎?”
芸娘一愣,見來人是高陽,連忙道“郡主在的,你身上傷勢如何了,怎麼還走來了?”
秋闈那日她雖然不在貢院,但也聽人說過,高陽那日受傷極重,滿身都是血,最後暈倒在地,隻把圍觀眾人都嚇了一跳。
好在最後大夫說沒什麼大礙,隻是一開始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高陽隻扯了扯嘴角,依舊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衣袍,一瘸一拐朝著寶香坊走來,整個人身上都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反而顯得有些沉默,和先前判若兩人。
芸娘一時間隻歎了口氣,見江意綿從樓上下來,沒再說話,隻默默退了下去。
江意綿打量了高陽一眼,見對方渾身都散發著頹廢,隻道“怎麼不好好在家養傷?”
那日在貢院內,學子中隻有高陽一人受了傷,其他人都是好好的。
不知該說是高陽太過倒黴,還是該說那些學子太過幸運。
隻是一個人受傷就揭發了在大晉隱藏那麼多年的潛規則,或許對其他人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對高陽來說似乎不完全是。
高陽一看見江意綿就直接朝著她深深鞠了一躬,聲音裡帶著幾分沉重,“多謝郡主在貢院內出手相助。”
那日若不是有寧安郡主在,他定不能活著走出貢院,也不可能揭發禮部那群人的真麵目。
江意綿隻笑了笑,無奈道“你今日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感謝吧?”
高陽一怔,好一會才低垂著頭道“郡主,我想見見齊光。”
那日雖然在聽見楊齊光指認他作弊時,隻覺得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但這幾日在家養傷,他反倒是想開了。
楊齊光向來膽小,那日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怕他把對方替考之事說出去,他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寒心,但畢竟有這麼久的情誼,還是想去見見他。
畢竟,楊齊光對他來說也不僅僅隻是一個好友,在娘親去世後,他是把對方當親人的。
再加上對方又比他小一歲,他其實是把他當弟弟看的。
如今貢院的事情也基本了結,他想去看看楊齊光怎麼樣了。
江意綿倒是沒怎麼猶豫,點頭道“我帶你去。”
兩人坐著馬車朝刑部大牢去。
一路上,高陽都很安靜,一直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江意綿則是遲疑了會才道“貢院內隻燒毀了一座空閣樓,沒什麼大的損失,陛下的聖旨也已經下來,秋闈在半個月後重新舉行。
屆時,你的傷估計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到時候去參加嗎?”
高陽的雙手不自覺緊了緊,好一會才鬆開,搖了搖頭道“不參加了,我打算回老家。”
以前他想中舉的執念隻是想讓娘親瞧瞧他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遊行的畫麵,也想讓他們的日子能過得好好一些。
後來,多了一條,想和楊齊光一起中舉,想讓那些瞧不起他們平民學子的人瞧一瞧,他們也是能考中的。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似乎沒什麼意思,娘親已經去世了,就連楊齊光也入了獄,他就是考中也沒人為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