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茵河上,盞盞河燈亮起,串成蜿蜒的夢流向遠方。
今夜無月,也無星。
其實河燈原是在中元節晚上才放的,近日京城百姓為給北翼祈福打氣,自發放河燈,便有了眼前這般壯觀景致。
姚笙就坐在河邊上,挨個看著女兒和兒子們的河燈願望,然後看著他們歡歡喜喜打鬨著結伴放河燈。
就覺得,日子真美啊。
不遠處,微服出訪的明德帝問岑鳶,“你許的什麼願望?”
岑鳶敷衍他,“願北翼海晏河清,願吾皇創盛世繁華。”
“說真話!”
“祝明德帝活成……”
“嗯?”明德帝掀眸警告。要這死小子敢說“烏龜王八蛋”,他就治他個死罪得了。
岑鳶笑,“看你那小氣的樣子!”他拿起手上的河燈,讓明德帝自己看。
明德帝探頭一瞧,隻見上麵確實寫著,“祝明德帝活成……”後麵不是“烏龜王八蛋”而是“他想要的樣子”。
明德帝心頭眼底潮濕一片。
他女婿好像不反對他跟楚君在一起啊!
就聽他女婿悠悠地說,“你想要的樣子,應該是百姓安居樂業,有飯吃,有衣穿,把未收複的失地努力收回來,護好你的山河跟你的子民。如此,就是你孤獨的宿命。”
明德帝:“……”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
又聽他女婿說,“相信我,女人隻會拖累你實現北翼強盛的步伐。”
嘿!這話怎麼聽來不順耳?明德帝反問,“你的意思是,夏兒拖累你了?”
“有的女子是助力。天命鳳女不可比。”岑鳶清越又得意的笑聲響在叢茵河畔,懶得再理明德帝,揚長而去。
唐楚君也在努力放河燈,還沒放下去,就見女婿笑著朝這邊走來,便是問,“鳶兒,你笑什麼這麼開心?說出來我也笑一下呀。”
岑鳶還沒說話,明德帝就衝過來,像個少年般從背後一把捂住他的嘴。
明德帝不顧死小子的掙紮,探頭問唐楚君,“你放了河燈嗎?”
“還沒放,這地兒離水有些遠。”唐楚君早發現了,明德帝跟他女婿關係是真好。
要不是年紀差距大了點,看起來跟親哥兒倆差不多……啊,唐星河跟馬楚陽也這樣,平時罵罵咧咧,其實可好著呢。
明德帝沒話找話問,“許了什麼願?”
這一問,唐楚君還有些不好意思。上邪,這怎麼說得出口,正主在這呢。
明德帝順手放開岑鳶,還嫌棄地推了人家一把,“我幫你放河燈。”說著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裡的河燈,就往河邊走去。
唐楚君“啊”一聲,顛顛追著小跑,“這邊這邊,這個位置好。人少,河燈順風,能流到那邊去。”
明德帝扭頭,便是看見燈火闌珊處,女子一身月白雲袖長衫,一攏同色輕盈羅裙,鬢上未插多餘釵花,隻一支白玉簪子挽著她流雲墨發。
她頸如天鵝優美,瓷白如玉。許是晚上喝了幾杯小酒,帶了些醉意。又因著小跑,顛著碎步,倒是添了幾分少女才有的可愛憨態。
明德帝忽然覺得,今晚無月卻有月。
她如一水月光,鋪陳而下,將他整個心房都鋪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