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自從穿過來,因為這皮囊磕磣都不知道受多少看輕鄙夷。她都佛了,“讓大家做個見證,若你字寫得比我好,我這就認錯,不該沒有自知之明闖你們讀書人的書齋。若我字寫得比你好,你賠我三兩銀子精神損失費,並當眾給我道歉。如何?”
“為何我要給你銀子,而且,誰要跟你比!”
“不敢比就是自認比我差?”
“比就比!”
……
說比就比,張彩月被蘇毓這麼一激,還真較上勁了。
旁觀的人看這邊鬨起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真鼓動書齋的夥計借筆墨紙硯。隻見三個姑娘中最體麵的那姑娘瞧了一眼夥計,夥計立即進去端了兩張桌子,拿了筆墨紙硯出來。磨還是研好的。
書桌一端出來,好事者就更起勁了。裡三層外三層地將玉林書齋的門口圍起來。
張彩月冷哼了一聲,她的字是姑娘中最上的台麵的。她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她卻是練過字的。於是鋪了紙便去了一支筆,下筆默了三句弟子規。
隻寫三句就擱了筆,她斜眼覬著蘇毓“該你了。”
蘇毓笑了“隻寫三句,該不會你隻背會這三句,後麵都不會吧?”
張彩月臉一紅,急怒道“胡扯!我七歲那年就把弟子規全本背下來。什麼隻會這三句?你彆汙蔑我!”
蘇毓聳聳肩,不予置否。
她捏了捏凍僵的手指,感覺靈活了些便扶起一邊袖。也沒換筆,就著張彩月方才的筆沾了墨水。落筆寫了兩行詩。她落筆穩健,筆下流暢,兩行詩一氣嗬成。
眨眼間,一手漂亮的行書便躍然紙上。彆說這幾個讀書人,就是一旁不認字兒的商販走卒,也看出兩人的字誰高誰低。
現場好像沸水煮沸,嗡嗡地就熱鬨了。
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你,你!”張彩月臉羞得通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蘇毓“給錢,道歉。”
“……”張彩月怎麼可能給錢,就是把她的私房掏空她也沒有三兩銀子。她快步走到書桌旁,盯著上麵筆走龍蛇行雲流水的兩行詩,眼珠子都快瞪脫眶。
“快點,我還得趕回去。”
張彩月眼圈紅了。
蘇毓眼皮子都不抖一下“願賭服輸懂不懂?說要給我三兩就一兩不能少。大家夥兒可是都看到了,張彩月你點了頭就得做到,否則就是說話不算話的賴子!”
這話一出,張彩月哪裡還繃得住,拆下腰間的荷包砸到蘇毓的身上,哭著跑了。
“給你!”
蘇毓被砸了也不生氣。當眾打開,倒在手心裡數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一共二兩銀子五十個銅板“哎!你跑什麼,你還欠我九百五十文!”
張彩月奔跑的背影一僵,然後跑得更快了。
蘇毓“嗤——”
……
最終,蘇毓因一手好行書得了玉林書齋掌櫃的賞識。掌櫃的給蘇毓一本三兩五錢銀子的報酬,讓她帶回去三本書。
押金一兩銀子,一個月後送來。
蘇毓這邊與掌櫃的說好,轉頭用張彩月給得那二兩銀子去成衣鋪子重新置辦了一身。又花了一兩銀子,扯了一匹沒那麼花哨的素布。毓丫的箱籠裡,統共就三套衣服。全都破破爛爛的。最體麵的一身已經穿在身上。被人嫌棄成這樣子,可見她有多寒酸。
蘇毓心裡直搖頭,換!必須換!
買了成衣,扯了布,蘇毓又去糧油鋪子,買了十斤油,二十斤米,十斤麵。怕不夠,她又順道去肉攤子上將那不要的骨頭下水都買了一些。正巧遇上了王家莊旺財叔的牛車,搭車滿載而歸。
忙完這些趕回王家莊,天色已經暗下來。牛車到村子裡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村子裡家家戶戶已經關了院子,蘇毓借著月光,讓牛車停在徐家門口。還沒進門呢,遠遠就看到徐家又亮起了燈火。
蘇毓“……”特麼又是哪個不請自來。
無語地吐了口氣,蘇毓讓旺財叔幫她將東西卸下。她背著背簍,抱著一桶油。哼哧哼哧地往屋裡搬。今天的雪又化了不少,石頭路都是乾的。
蘇毓推開門,就看到窗邊站著一個人。
他逆著光,身形筆直修長。身上穿了件青布袍子,身姿挺拔修長。突然有光,蘇毓不適地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可算看清眼前人模樣。
約莫十七八,靜靜地立在燈火下。滿頭烏發用一根碧綠的絲帶綁著,額間有幾縷碎發襯托著白皙的皮膚,清雋又俊美,芝蘭玉樹。一雙狹長的睡鳳眼,上眼瞼削薄,內眼角下勾,外眼角上翹。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眸子,燈光下眸光陰翳,不說話,透著一股種漫不經心的味道。
“回來了。”許久,那人緩緩掀動嘴皮,嗓音如玉石相擊,清冽非常。
耳朵如過電一般,蘇毓半邊身子瞬間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