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還有沒有白菜。”蘇毓一邊做一邊又想起來,“若是有,洗幾片葉子。”
徐宴不緊不慢地放下碗,起身又要出去。
徐乘風等不及了,蘇毓乾脆將出鍋的第一份給他。小孩兒手還沒碰到就燙得一縮。但香味霸道地纏著他的鼻子,他乾脆抱著碗就下嘴去啃。吃一口,眼睛蹭地一亮“好好次哦!”
蘇毓被他逗笑,轉頭問車把式“劉伯吃白菜嗎?不吃白菜,就乘風這樣的也給你來一份?”
車把式也是窮苦出身,白菜幫子一年吃到頭,難得吃個肉哪還有非得吃菜的道理?當即連忙點頭“這個好,這個好。我好吃那一口辣的,徐家娘子給我多放點辣醬!”
蘇毓聞言也手快,幾下就給他弄了一份,特地加多些辣醬。車把式一口吃下去,連忙豎大拇指。這次跟車送徐家,本以為是個辛苦差事。誰成想這一路吃的,可比在家裡吃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家裡的婆娘姑娘可沒有徐家娘子這巧手“大冷天的還是吃辣的好!越來越舒坦!”
兩人的動靜,一旁烤火的人自然看在眼裡。
老實話,幾個漢子都是吃肉的人。這幾個月送甄家的這姑娘從京城到金陵,一路風餐露宿不說,受了一肚子氣。這姑娘不知誰給教出來,一身驕縱脾氣還霸道的厲害。稍不順心就又吵又罰的,隨意鬨騰一場,兄弟幾個都彆想吃好飯。
這會兒幾個都空著肚子呢,聞見旁邊飯菜的香味,幾個漢子眼睛都要綠了。
甄婉也有些饞,正好那仆婦又湊上來哄。她乾脆踢了一腳那仆婦,理所當然道“你去叫那個婦人,做一個給我嘗嘗。”
那仆婦早已被踹習慣了。事實上,在甄婉身邊伺候的,哪個沒挨過打?
當下放下碗筷,轉頭看向蘇毓。
蘇毓正在給徐宴煎餅。彆看徐宴人長得清風朗月清雅出塵的,實則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肉食動物。蘇毓不知打哪兒聽來的流言,說肉食動物骨子裡凶殘。蘇毓偶爾就在想,徐宴這廝骨子裡也是個不好惹的凶殘貨。隻是這廝皮相好,藏得深,所以人人都當他無欲無求呢……
心裡想著,徐宴還真拿著幾片葉子回來。是的,就幾片。一眼掃過去,最多五片吧。他拿過來的時候,葉子上還滴著水。見蘇毓眼睛看過來,淡淡疑惑“不夠你吃?”
蘇毓“……”果然,這人就是沒打算吃葉子。
正好這會兒他回來,蘇毓將新出鍋的餅卷好那盤子遞給他。
徐宴撩了袍子坐下,接過來很是有禮地道了句謝,然後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也不知這廝跟誰學的禮儀,吃相文雅乾淨,叫人看了都覺得舒心。蘇毓瞥了一眼就開始給自己煎餅。她喜歡裡麵加生菜或者黃瓜,但是這年代雖然有苞米香辛料等超時代的東西,卻沒有黃瓜和生菜。關於這一點,蘇毓其實也很疑惑。
一家三口在這邊吃得熱火朝天,另一邊幾個人眼睛都快望穿了。
那仆婦躑躅了片刻,小碎步走過來,好聲好氣地問蘇毓能否給她家姑娘也做一個“我們出銀子買。”
蘇毓抬頭看了一眼,仆婦臉上掛著尷尬。方才甄婉叫人趕蘇毓母子出去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這會兒又舔著臉上來要吃的。任誰都覺得尷尬。
“沒了。”蘇毓將加了幾片白菜葉子的餅卷起來,麵無表情道。
那仆婦臉色一僵,那雙眼睛就很直白地落到蘇毓剛出鍋的蔥油餅上。雖然嘴上沒說話,但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這裡不是還有一個?
“這是我娘的!”蘇毓還沒開口,徐乘風先開口了。這小子護東西的脾氣不知跟誰學的,被他劃為自己人,那就是他護著的。誰想占一下便宜都不行“我娘還沒吃完飯呢!”
仆婦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了。大家族的仆從總是都有些莫須有的優越感的。彆看他們對主子如何唯唯諾諾任打任提,對外頭的人,那還是有一份高人一等的心思在的。尤其是貴人跟前得臉的,得主子賞識的,那就格外的傲氣。
仆婦觀徐家一家子衣著寒酸,蘇毓的手上還留著常年勞作的老繭,這心裡就放不下身段。這會兒見蘇毓不識相,可不就心裡不快了“一兩銀子買你這一個夠不夠?”
蘇毓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就笑了一下。然後木著臉,冷淡淡地看著她“不賣。”
仆婦身後看似沒往這邊看實則耳朵一直豎著聽的甄婉頓時就火大了。她突然站起來,昂著下巴,高聲地吩咐道“給她十兩銀子,買。”
蘇毓還沒說話呢,坐在蘇毓身邊的徐宴默默放下了碗筷,目光森冷了起來。
“二十兩。”蘇毓突然出聲,“你出二十兩,我就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