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你看看我,我是不是破相了?”她覺得自己的右邊臉頰越來越痛了,右邊的眼睛似乎也睜不開。剛才還掉了一顆牙,她該不會毀容了吧,“你快把他抓起來!快!把他抓到大牢裡去!明日,不,今日!叫姑父剁了他的手!剁了他的手!”
甄婉崩潰尖叫,四周的竊竊私語嗡嗡的,行人們紛紛圍過來指指點點。
事情的始末不必外人評說,柳之逸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形便猜到了大概。隻是甄婉的這幅淒慘樣子,確實有些驚人。作為甄家的掌上明珠,她身上被擦破一點點皮都是要天翻地覆的。此時小姑娘一邊臉頰高高腫起,青紫青紫的,還擦破了皮。臉頰腫起來擠到了眼睛,眼睛就隻剩下一條細縫。彆的傷口他沒看到,但看她這個樣子就知,甄婉應該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柳之逸這會兒也喘過氣來,抬眸看了一眼曹溪安。
這一打量,心裡自然是一驚。紫袍,金冠,一把象牙的紙扇,通體養尊處優的氣度。他雖不認得曹溪安,但看曹溪安的衣著打扮也知眼前此人並非普通人。
深深吐出一口氣,他走上前來“家妹頑皮,家中騎射先生帶著在郊外騎馬時不慎馬兒失控,衝上街道方行至此處。本是無意傷人,奈何畜生不受控製,一路橫衝直撞。方才可是公子幫著家妹勒住了馬?”
曹溪安聞言挑了一邊的眉,淡淡地點了點頭。
“多謝公子及時出手,不至於釀成大禍,”柳之逸作了一揖道,“在下柳之逸,乃金陵柳太守嫡次子。這位姑娘姓甄,乃京中正三品歸德將軍甄將軍的嫡女。不知公子……”
“表哥!”柳之逸說了半天,不僅沒替她出氣還在感謝彆人,頓時火冒三丈,“你跟他說那麼多作甚?”
柳之逸話還未說完,便被甄婉搶白得一口氣噎到喉嚨裡。他眼裡閃過一絲煩躁,但也知曉甄婉就是這等脾性。壓下脾氣,此時看似溫和有禮,但抬眸看著曹溪安的眼神裡明晃晃的威脅。
“哦?甄將軍的嫡女?”
曹溪安迎上他的目光絲毫沒慌,反而笑了,“甄正雄的女兒?”
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地,柳之逸臉色微變,躲在柳之逸懷中的甄婉身體一僵。她緩緩偏過臉,眼角的餘光看向曹溪安。方才憤怒湧上腦子,她根本沒仔細看將她拽下馬的人。
甄家在外算是位高權重,正三品的武官,但歸德將軍的名兒一聽就明白,這就是個武散官。在一塊板磚掉下來能砸死七八個官員的京城,隻能算是中流。尤其甄家根基太淺,甄正雄這一代才官拜三品,對於京城許多底蘊深厚的老牌家族來說隻是個暴發戶罷了。
就在兩人言語機鋒,馬車裡的小夫妻倆也下來了。徐宴眉頭緊鎖,從蘇毓的手中接過小孩兒抱在懷中。小夫妻倆剛準備過去瞧瞧,就看到眼前突然多了個人。
是來徐家吃過兩頓飯的皇後白氏的侍女,名兒叫芍藥的姑娘。她笑眯眯地給小夫妻倆施了個禮,而後輕言細語地對蘇毓道“我家主子就在這邊茶館的二樓呢,這不是湊巧了?方才聽著外頭熱鬨就多看了兩眼,一眼看到徐娘子一家回來了。徐娘子,若不然樓上坐坐?”
蘇毓聞言先看了一眼前方,前頭的事兒還沒解決。
前頭聚集了一堆人,隔著人縫就看到幾個影兒。曹溪安背對著小夫妻倆不知跟那縱馬的甄婉說了什麼。此時兩人的臉色有些古怪。
抬眸看看徐宴,徐宴拍拍小孩兒屁股,將放下了“先下來。”
徐宴如今是一看到甄婉頭就疼。
他也不曉得這姑娘怎麼回事,對他一個有婦之夫那麼的感興趣。事實上,徐宴沒啥特殊癖好,欣賞不來這等乾巴巴的小姑娘。哪怕知甄婉出身好,但性子也清高,沒那麼多巴結之心。先前被糾纏過幾次,他當真翻了甄家這個聽不懂人話的姑娘。
蘇毓也覺得有點煩,她是不清楚甄婉沾過徐宴幾次,隻是一看到這個人就想到徐宴這廝是男主。以及後麵要跟著姑娘牽扯不清的麻煩,生理性反感“怎麼又是她?”
徐宴聞言瞥了她一眼,無奈“柳家的表親。”
蘇毓當然知道,不僅知道她是柳家表親,還清楚往後這姑娘有多纏人。
“陪你娘去茶館坐坐,爹去去就來。”雖說去攔住沿街縱馬的人是曹溪安本意,與徐家人無關。但徐家人畢竟是乘坐曹溪安的馬車回來的。若是此時一聲不吭地就離開,實屬沒有規矩。
小屁娃子眨巴了大眼睛,點頭同意了。
他一骨碌地爬下去,牽住了蘇毓的裙擺就囑咐道“那,爹你快點兒。”
徐宴笑了一聲,又瞥了一眼蘇毓。
蘇毓歎氣“行,你去看看,我跟乘風去樓上等你。”
徐宴點點頭,目送著蘇毓跟著芍藥進了茶館。剛準備走,抬頭就看到白氏那張臉出現在二樓窗邊。她手裡拿了個娟麵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目光透過人群看著還在吵鬨的甄婉,嘴角翹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句“這甄家的姑娘好大的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