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沒想到她狀態不佳這麼明顯了,誰都看出來“怎麼了?”
“我問問,”婉儀嗓音細細的,聽著叫人覺得很舒適,“是不是還總惡心,心慌,起夜多?”
“……”蘇毓心裡咯噔一下,有不祥的預感,“你,是猜到什麼了?”
蘇毓是從未往那個方向去想,此時被婉儀點了一下,她立馬就猜到了。但細想想,又不太敢相信。畢竟這事兒其實也沒有話說的那麼容易,現實不是小說,女子沒那麼容易中招的。她跟徐宴上回做,到如今,才隔了六日。葵水的日子還沒到,蘇毓也摸不準……
但,突然被點了一下,她心裡總有些驚心動魄的不踏實感。
婉儀看她不說話了,眉頭緊鎖沉思的模樣,知她應該是懂了的。懷上子嗣無論怎麼都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不是,但她還是往好了說“其實也差不多了,乘風今年都五歲了。若真有個孩子也剛剛好。”
蘇毓“……”不好,剛剛才跟徐宴鬨出了一樁事。
看了一眼婉儀小媳婦兒,蘇毓煩躁地撓了撓額頭,突然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今日這事兒其實不能完全說是徐宴的錯,蘇毓不清楚徐宴對毓丫的感覺,也不清楚過去的事情,無法對兩人的曾經做出評價。但不可否認,置身其中以後,她多多少少也會帶點情緒去看待這事兒。
事實上,蘇毓原本還打算晾一晾徐宴。但孩子的事兒一出,她再折騰些什麼,就總有一種挾子要挾徐宴的憋屈感。莫名低了徐宴一頭,這是心高氣傲的蘇博士無法接受的。
蘇毓悶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涼棚。
徐宴正在跟店家商量租車事宜。
徐宴身上穿得還是蘇毓給他帶來的那一套,一款冰藍的料子。如今縫製衣裳,料子都是曹溪安名下鋪子送來的。為了叫蘇毓能縫製出好看的衣裳,曹家送來的料子都是上等的好料。這般穿在身上,映襯得他仿佛白玉雕成。往涼棚一站就像個貴人。那租車的店家跟徐宴說話就客氣多了。
沒一會兒,車把式趕著馬車過來,蘇毓就將這事兒拋去腦後。嚴家相公和徐宴一樣,堅持要送兩個女子回去。索性馬車也夠大,蘇毓便與婉儀坐到裡麵,將外頭讓給兩個男人。
徐宴看蘇毓從下山到這會兒一句話不說,眼眸黑沉得都要滴出墨來。
嚴家小夫妻倆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眼神,也沒有多說話。一馬車人就這麼安靜地趕去金陵城。路過回春堂時,馬車停下來。婉儀本想跟著蘇毓一道進去,但被嚴相公一把給拉住了。嚴相公笑眯眯的道“那就先這麼著吧。你們扶起來進去看大夫,我們這就先回去了。”
徐宴點點頭,牽著蘇毓的胳膊就進去找大夫。
這個時辰天兒也晚了,但回春堂裡人還很多。金陵城的大夫多,但出名的就那麼幾家。回春堂算是其中一家,尤其回春堂的坐館大夫,醫術在金陵城城內外是遠近聞名的。也算是趕巧兒,徐宴拉著蘇毓過去,那大夫剛好送走最後一個病人。
抬頭一看徐宴,感覺這屋子都亮堂了不少“這是怎麼了?”
老大夫上下打量了徐宴,心裡還在嘀咕這少年郎長得可真是俊俏。就看到徐宴將身邊的蘇毓拉過來,讓她坐到了老大夫身邊的椅子上。老大夫這時候才看到蘇毓,才那麼一掌眼他眉頭就揚起來。胡子一翹一翹的,他笑道“葵水幾日未至了?”
他張口這一句,眼明耳聰的徐宴心瞬間就拎了起來。
他那雙眼睛本就比旁人亮,此時灼灼地盯著蘇毓,蘇毓感覺自己的後腦勺都要燒。她打起精神坐直,頭也沒回,搖頭“還沒到日子。”
“哦,”老大夫摸了摸胡子,讓蘇毓將手腕搭上來,“我摸摸脈。”
蘇毓其實到這兒已經心裡有了底兒,後背灼灼的目光還在,她莫名覺得煎熬。慢吞吞地將手腕搭上去,蘇毓覺得後背的眼睛都快將她燒穿一個洞了。
老大夫見狀笑了一聲,手緩緩搭上來,安靜地摸起脈來。
蘇毓心裡咚咚跳,臉麵無表情地繃著。身後的徐宴神情也淡漠,但這兩夫妻一站一坐的,都能叫人感覺到緊張來。摸脈的時辰比想象的要長,蘇毓感覺頭皮都要繃裂了,那老大夫才慢吞吞地睜開眼睛。他睜開眼睛也不說話,就一臉沉吟。
須臾,他才抬起眼簾“再等個十日過來吧,如今還不能下定論。”
蘇毓眼睛閃爍了一下,坐著沒動。身後的徐宴眼睛肉眼可見地亮閃閃地放起光來。他拄著唇咳嗽了一下,繃了一路的心弦突然間就鬆了,矜持地嗯了一聲,走過去將蘇毓扶起來。
兩人謝過大夫,徐宴拿了方子去前頭抓藥。
臨走之前,老大夫囑咐了一句“丫頭你身子骨有些虛。這段時日切莫勞累,放寬心,彆多思多想,於身體無益。”
徐宴略顯歡快的腳步一頓,垂眸凝視了一眼蘇毓。但是蘇毓低著頭,看不到神情。他抿了抿唇,頓了頓,輕輕吐出一口氣,轉身去前頭抓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