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宇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蘇毓身上轉了一圈兒,眸色暗了暗。比起上回見到,徐家娘子似乎變得更有味道了些。兩個月不見,徐娘子那腰肢更纖細了,人瞧著清減了不少。但從眼睛裡透露出來與眾不同的自信依舊,眉眼之中似乎更多了一股獨屬於女子的柔和。
他於是毫不猶豫地拋下了還在打量昆侖女奴的謝昊,抬腿走到蘇毓的身邊。
蘇毓立在原地沒動,眼睛平靜地落到林清宇的身上。
“不知徐娘子來瓦市作甚?”林清宇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蓮香,貴族男子似乎都有熏香的習慣,“徐公子呢?怎麼不見他陪你一道兒?”
蘇毓是知曉徐宴跟林清宇有來往的,倒也沒排斥他。選了一個問題答“來看一看馬車。”
“看馬車?”林清宇頓時笑了,“你一個人能行?看馬的話,我可是行家。”
蘇毓一聽愣了下。事實上,蘇毓雖說騎過馬,但對馬卻不是很懂。古代的馬跟現代的馬還是天差地彆的。古代的馬沒有經過雜□□種,大體上都比較矮小。且馬匹的種類不多,大多是內陸的馬。那種高頭大馬基本是價值千金,且很少在市麵上見到的。
“若是想選來平日裡拉馬車,其實還是選用馬騾更好。”
林清宇也不必蘇毓同意,自然而然地就引著蘇毓往售馬的攤位去了。他確實懂很多馬匹的知識,是引著蘇毓過去,一路從馬匹的品種到耐力腳力都說得頭頭是道。不僅如此,他還能一眼辨彆出馬匹的好壞,連喂養都十分精通,似乎還親自養過馬的樣子。
蘇毓原本沒想著讓他介紹,不知不覺跟他逛了一遍,聽了一耳朵的養馬知識。
說來,這瓦市上確實有些雜亂。不僅僅是人員雜亂,而是各色各樣的人和東西都拿出來,氣味夾雜在一起,融合成一股刺鼻的臭味。蘇毓尚未到孕吐的時候,但總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林清宇陪她走了一路,裡頭賺了就按,見她神色不好便十分體貼地了幫助“我與徐公子也算是好友了。若是徐娘子信得過我,不若我幫你挑一匹代步馬騾?”
蘇毓哪裡好意思,她跟著冀北候非親非故的“不必,我就挑了這一匹騾子。”
原本進來之前,蘇毓也是想挑騾子。就如同林清宇所說,若是緊緊隻為了代步,馬匹的耐力比之騾子確實有些差。二來騾子比馬便宜,徐家也不需要馬來裝點門麵。買這種東西,自然是首先考慮實用。蘇毓選了一匹棗紅色的騾子,車廂倒是沒有選。
關於車廂,蘇毓還是決定自己設計,再找工匠打。她是懂一點組裝拆卸知識的,馬車的車廂構造蘇毓能畫出來。現代組裝車蘇毓都組裝過,一個馬力的車廂她還是能設計得出來的。
牽著騾子,蘇毓就想先回去了。仆從的事情,下回在來也是一樣。
隻是她剛跟林清宇走到瓦子前門不遠處,就聽到歇斯底裡的哭聲和鞭子抽打的聲音。人群湧動,兩人看到正前方一個攤子被人圍起來。林清宇往外邊擋了一下,不叫看熱鬨的人群衝撞了蘇毓。蘇毓則與林清宇一起過去了。剛走到人群中,就看到一個鞭子狠狠地抽下去。
抽下去就見了血,是人牙子在抽打手裡頭的‘貨’。
被抽打的是一個年紀不算小的婦人,婦人懷裡摟著個七八歲的男童。身前還躺著一個已經失去意識臉色泛黃泛黑的男子。那婦人撲在男子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相公,相公……”
“哭!哭喪啊哭!”人牙子是個黑狀的漢子,一臉的橫肉,抽起來毫不留情,“再哭老子打死你!”
男童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抽打他母親的人牙子。
四周人指指點點,沒有誰張口解救。蘇毓眉頭皺得打結,眼看著那鞭子抽的婦人皮開肉綻,素來秉持不多管閒事原則的蘇毓還是沒忍住“住手!再打下去,人都要死了!”
那漢子被嗬住眉頭倒數“老子打老子自家的貨,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旁邊人間蘇毓開口,有那好心的就勸了“莫管,這是近來瓦市裡人牙子慣用的一套。就是故意打來叫人心軟的。隻要有人心軟管了,他們可就訛上了。”
蘇毓眉頭擰起來。不管是不是故意耍手段,但這再打下去,真的會打死人。
“可不是?左右這等年紀的婦人也不值幾個錢,打死了就打死了。”旁邊有人說話,一臉很有經驗的指點蘇毓道,“那人牙子真正想賣的,是婦人懷裡的那個小子。”
蘇毓的目光不期然與男童對上了,孩子比乘風沒大幾歲,眼神麻木的叫人心疼。
那人牙子確實就如同周邊的人勸說那樣,眼神睨著蘇毓,下手越來越狠。蘇毓看那婦人進氣多出氣少,真的是看不下去。尤其那婦人的血濺到孩子的臉上,觸目驚心。不知是當了娘心軟還是怎麼,蘇毓心咯噔了一下“罷了,你莫打了。這婦人和這孩子,我買了。”
一句話落下,那人牙子手中的鞭子驟停,扭頭看著蘇毓就齜牙笑了。
蘇毓臉色黑沉沉的,一旁看著沒說話的林清宇目光落到蘇毓的臉頰,不知怎麼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