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與友人交代了一句,徐宴闔上書本,大步向蘇毓走過來。
許久不見,徐宴又清減了許多。不知他這個年紀的人是吃不胖還是怎麼,蘇毓總覺得徐宴似乎每回見到都比上一次清減。不過人瞧著精神頭倒是不錯,額角鬢邊的頭發因他走動灑落下來,映襯得他膚色冷白如象牙。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走過來便扶住了蘇毓“你怎會過來?”
蘇毓偏頭跟他的友人點了點頭,壓低了嗓音“我來尋你說一件事。”
徐宴聞言臉上笑意頓了頓,眼睫顫了兩下,垂眸去瞥蘇毓的神色。不能怪他如此鄭重,自從蘇恒來了金陵,徐家許多事都變得不那麼儘如人意。
書院裡話不好說,兩人便先回宿舍再談“用過飯了麼?”
蘇毓如今是雙身子,餓不得。雖說蘇毓從不虧待自己,但徐宴還是忍不住關心。他此時一手攬住蘇毓的肩膀,他將人往宿舍帶。身後的那群友人還在盯著,忍不住相視一笑。不管瞧了多少次,平日裡萬事不入眼的徐宴這般輕言細語跟女子說話的模樣,瞧著總叫人覺得違和。
兩人回到宿舍,一大堆的吃食擺在桌子上,且樣樣都是徐宴愛吃的,徐宴的眉頭就展開了。
徐宴這人是有潔癖的,不算太嚴重,但也比一般男子乾淨整潔得多。他的宿舍除了書,其餘都收拾得乾乾淨淨。蘇毓照例往他榻上一坐,兩手撐著身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她剛要說話,就見徐宴的眼睛就落到她的小腹上。
蘇毓眨了眨眼睛,目光也落上去。
說來,蘇毓慣來是喜歡穿那等顯腰身的衣裳的。她自從跟曹溪安合作以後,許多自己穿的衣裳也在做。她的衣裳基本都有現代服侍的特點,不算寬鬆,但決定貼身。孩子的月份還不算大,四個月,她的小腹隻有微微的隆起。但此時坐下來,便能清晰地看到肚子長大不少。
徐宴目光落在上麵,當初毓娘懷乘風之時他年紀尚小,且心有排斥,並沒有多大的感觸。今時今日看到蘇毓的肚子,想到裡麵有個兩人的孩子,心裡就如水蕩開。
將書擱到書桌上,他起身緩緩走到蘇毓身邊坐下,手便自然地搭上去。
蘇毓“……”作甚?
徐宴離家一個多月,明明感覺不長,但卻又有很大的變化。一個月前,蘇毓的小腹還隻是輕微的起伏,此時便已經隆起了一個小丘。手摸上去,有種溫熱的觸感,徐宴低垂的眼簾裡閃著細碎的光。他不是那等擅長關懷的人,摸了許久,才乾巴巴的一句“近來吃得可好?歇息得可好?”
“……”蘇毓對這種問題提不起興趣回答,努了努嘴,很敷衍地點頭“還行。”
徐宴也不在意她敷衍,一張白玉雕成的大手摸著蘇毓的肚子,忍不住就將臉埋進了蘇毓的頸側。
蘇毓本來有點不耐煩,身子頓時一僵。
徐宴輕緩的呼吸撲在蘇毓的脖子裡,帶著他身上獨有的青鬆氣息。強勁且年輕的心跳清晰地映入耳朵,徐宴身上獨屬於年輕男子的燥熱就烘上來,蘇毓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被他躁動的心跳給烘熱了。腰上緩緩環上來一隻手,她被他抱進了懷裡。
脖頸裡的腦袋很細微地蹭了蹭,蘇毓感覺到頸側的皮膚被小刷子刮了兩下,有些癢。
就在徐宴眨動眼睛,抱著的兩個人突然渾身一震。徐宴懵懵地抬起頭,蘇毓也有些懵,兩人對視一眼,看向了蘇毓的肚子。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徐大才子磕巴了“它,它動了。”
蘇毓也很懵,兩輩子第一次懷孕,她感覺驚奇“啊,這,動了?”
兩夫妻默默地盯著蘇毓的肚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宴的手還搭在上麵,久久不願挪開。屋裡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兩人屏住呼吸地等著。蘇毓比他好不到哪兒去,身為一個理科博士,她當然知曉胎動的意思。但懷孕這麼久,她從未親身感覺到什麼,突然的胎動,令人猝不及防。
不是,在家不懂,怎麼來豫南書院就突然胎動?蘇毓睜大了眼睛,等。
等了許久,不見它有動作,兩人隻能作罷。
徐宴有些激動,說初為人父的激動有些過。畢竟乘風是他一手帶大。但不得不說,似今日這般,在孩子還未長成之前感覺到生命的氣息,這種感動異於尋常。徐宴小心翼翼地環著蘇毓,緩緩地鬆開,想將她扶起來。但一想,蘇毓本身就是坐著的,沒必要扶,又作罷。
他站起身,屋子裡踱了兩圈,忙著翻箱倒櫃“毓娘,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蘇毓“……不用。”
蘇毓比他淡定,生命的奇跡感受了一下,她就緩過來。
他一個人在書院,日子過得十分湊合。這突然意識到要找點什麼吃食,翻箱倒櫃一圈發現自己屋裡除了書就還是書,什麼補身子的東西都沒有。於是又去拆包裹,但包裹裡都是蘇毓給他帶的吃食,麻辣鮮香的小零嘴兒,不大適合給蘇毓吃,“渴了吧?我去燒點熱水。”
蘇毓“……”還彆說,確實有點渴。
眼睜睜看著徐宴生火,燒了一壺水,蘇毓端著蜜水喝了兩盞才想起來是乾什麼。蘇毓放下杯盞,張口將蘇恒的話說出來“蘇家的長輩病情加重了,怕是等不及明年,今年就得隨大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