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幾個人的介紹,蘇毓也累了,擺擺手便示意她們自去。看衣裳打扮,張媽媽的衣裳似乎更體麵些。蘇毓還不清楚蘇家下人的規矩,就指了張媽媽管院子“院子裡便先讓張媽媽來管吧。”
張媽媽得了賞識,不慌不忙地謝過了蘇毓,便張羅著大家夥出去。
從下船至今,蘇毓還沒用過晚膳。就在蘇毓沐浴完更衣出來,還沒梳妝。楊桃真領著錦繡木琴布膳,淩霄院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李氏,蘇恒的嫡妻,也是蘇毓的正經嫂子,蘇李氏。
蘇李氏進來的時候帶了許多的補品。她是一早接到蘇恒的信的,知曉蘇毓懷了身孕。這不,頭一回見,她將庫房裡補身子的東西都拿了份過來。人從遊廊那邊過來,天色已經黑了。北方的天兒黑得早,暖紅的燭光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蘇毓冷不丁的還以為看到了熟人。
走進了看,蘇毓壓下了眼中的詫異,扶著如月的胳膊就站起身來迎接。
“這是毓娘吧?”蘇李氏這老遠看到蘇毓的大肚子,忙小碎步上前來攔住。她抓著蘇毓的胳膊,輕柔又不是有力地將蘇毓按回到椅子上,抬眸便笑了“都是自家兄妹,你跟嫂子客氣什麼?”
蘇李氏,生的一張十分溫婉的臉。亮晶晶的杏眼,嘴角一對兒小梨渦。小的時候梨渦陷進去,顯得十分的親切。蘇毓打量了她幾眼,覺得她有幾分麵善。不過近來,她瞧許多人都麵善,蘇毓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她到底哪兒麵善,隻順著蘇李氏的手勁兒坐好,淡淡地笑了“見過嫂子。”
蘇李氏點點頭,含笑地打量蘇毓。
不得不說,蘇李氏長得實在是好。倒不是說長相有多美,而是這股子天然的親和力,哪怕隻是頭一次見,蘇毓也覺得這蘇李氏一舉一動都叫人舒適自在。
兩人也沒說什麼,作為親嫂子。蘇恒前頭表示了對親妹妹的重視,蘇李氏作為蘇恒的嫡妻,自然立馬就過來表態。她手一擺,仆從們將補品一一堆到桌子上。蘇李氏抓著蘇毓的手便拍了拍,輕聲安撫道“聽你兄長說,這些年你在外頭受了許多苦。這回回家,往後便不會再受苦了。”
蘇博士的古怪這性子,實在有些受不了自來熟,乾巴巴地回話“……謝謝嫂子的關懷。”
不過,毓丫確實是受了許多苦。
兩人第一次見,一路上也沒聽蘇恒提起過蘇李氏,實在對這位正經嫂子陌生。坐在一處,除了禮節性地寒暄,實在沒什麼好聊。好在蘇李氏就是來送點補品,說了兩句便起身。
“你這一路舟車勞頓,必然十分勞累。”蘇李氏十分體貼,一晚上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來過。但太過的熱情總是叫人難以消受,蘇毓還挺不喜歡上來就姐姐妹妹的。她瞥了一眼膳廳那邊擺著沒動的飯菜,蘇李氏的眼睛自然也追過去。看到那快涼了的飯菜,蘇李氏笑容一頓。
須臾,她站起身,“這般我也不多耽擱你歇息了。你這月份也實在辛苦,用罷了晚膳便早早歇息。改明兒你歇夠了就來帆花院坐坐。我平日裡也沒什麼消遣,你來尋我說說話。”
蘇毓自然是滿口答應,挺著肚子將人送出去,回到飯菜都涼了。
雖然餓的厲害,但飯菜一涼,也不好吃。蘇毓如今吃東西也挑嘴,涼的一概不碰。飯菜再拿回去熱過也不好,張媽媽便做主叫廚房又做了碗雞絲麵送來“夜裡吃太油膩也不好克化。主子如今身子重,吃些好克化熱騰騰的湯麵,最適合不過。”
寒風呼嘯,雪粒子沙沙地打在屋頂的五片上,北方越到夜裡就越冷。屋裡燒了地龍,蘇毓此時穿著單薄的衣裳就用了一大碗雞絲麵下去,肚子裡立即就好受多了。
張媽媽替蘇毓順了順後背的筋骨,蘇毓坐在那,困得眼皮子都黏上了。
與此同時,蘇李氏回到帆花院,臉上的笑容就收乾淨了。不笑的蘇李氏,與方才春風滿麵的模樣儼然就是兩個人。她生得一雙杏眼,沒有小梨渦,溫婉親和的氣度就大打折扣。她此時靠坐在軟榻上,盯著桌子上的燭台發著呆。屋裡的下人們安安靜靜地盯著,誰也不敢開口打攪。
許久,燭台燈芯劈啪一聲脆響,將蘇李氏驚醒。她才坐起身道“去打聽一下,爺今夜歇哪裡。”
從金陵回來第一晚,按理說應該歇在正屋。但蘇恒那個人冷酷且苛刻,並不一定給她這個體麵。但蘇李氏也不能去怪誰,因為蘇恒不是對她這般,他是對所有女子都這般。仿佛她們都隻是完成繁衍家族子嗣任務的工具,財物上從不吝嗇,但感情上當真是吝嗇得過了分。
她身邊的仆從頓了一下,福了一禮,安靜地退出去。
屋裡重新恢複了安靜,滿耳窗外的風聲,雪粒子敲打砂礫的沙沙聲。許久,就到蘇李氏腳尖都有些麻了,那仆從才氣喘籲籲地回來“爺今夜歇書房,讓少奶奶您早點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