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說,消息傳到他耳中之時,此人都做到了什麼份上。到了這份上還能被叫出來,白皇後覺得好笑。她冷著臉看著武德帝。武德帝走進內殿便看到地毯上一大片的血。抬頭一看,衣襟上染血的白皇後赤著腳就站在地上。
眉頭一皺,他二話不說上前,大步過來便將白皇後打橫抱起。
“怎麼回事?皇後娘娘身子不好,都不曉得仔細照顧嗎!”上次白皇後病重,武德帝便嚇得不輕。這次看到那麼大一灘血,臉都嚇白了。
他抱著白皇後折回榻上,扭頭就朝太醫怒吼,“都傻了?沒看到皇後娘娘不好?還傻愣在那乾什麼!還不快滾過來!”
他一聲令下,太醫立馬上前替白皇後診脈。
白皇後任由他抱著,木著一張臉靠在武德帝的懷中。武德帝身上濃鬱的龍涎香縈繞鼻尖,白皇後隻覺得喉嚨裡作嘔。
二十六年的夫妻,說完全沒有感情那是假的。但隻要一想到武德帝的所作所為和二十五年將白清樂的女兒當寶貝疙瘩疼,她就覺得作嘔!再對這個人心存哪怕一絲感情,那那就是愚不可及!
“哎喲,婉容,你這性子怎麼就這麼軸呢?”
武德帝摸了摸她冰涼的腳,滿臉的心疼,“再鐵麵無私的人都有軟肋。知你這人素來清正,但再清正也該分寸。”
白皇後的性子,這麼多年,武德帝也清楚。清正豁達,但對自家人過於苛刻。這般不僅苦了女兒,更苦了自個兒,“朕說話,你怎麼就不聽呢?這人啊,有時候就該睜閉隻眼的時候就閉隻眼。難道女兒出事你心裡就好受了?”
“女兒出事你不好受,不出事你也不好受,”他歎氣,“左右你這心裡頭都不好受,為何不當做這事兒沒發生?這般女兒一命也保下來,將來日子久了,事兒便過去了。你這般折騰自個兒將來才後悔,何必呢?”
白皇後冷眼看著他,武德帝捏了捏白皇後纖細的腳腕子。
摸到冰涼,他便自然地將白皇後的一雙腳塞進懷中,臉上心疼的神情比什麼都逼真。若非知曉了背後的那些事,任誰都會被他給騙過去。至少白皇後在近日之前是沒看出武德帝這麼能裝相。晉淩雲這假貨他這般堂而皇之的當真的疼,丁點兒心虛都沒有!
“年紀一把了,看開些不成麼?”他苦口婆心地勸說,“有生之年,過點讓自己自在的日子。”
白皇後還是一言不發,太醫安靜地診脈,反而露出了點笑意。
“娘娘這一口血吐得好,”太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先前娘娘鬱結在心,憋著憋著才叫她氣血不暢。如今這一口血吐出來,心氣兒順了,反倒對身子恢複是樁好事。”
武德帝一愣,繼而笑了“娘娘的身子可還有彆處不適?”
“身子骨有點虛,”好就好說了,倒也不必太忌諱,“往後多注意進補,慢慢地便能養回來。”
武德帝聽了這話高興,打發了太醫下去寫方子。坐在床榻邊上便替白皇後將胸前垂落的頭發彆到耳後了。將近三十年的夫妻,白皇後陪他從年少走到如今,任誰都比不得。前些時候她被晉淩雲的事情氣得重病臥床,武德帝嘴上雖然罵她軸,心裡其實也焦急得要命。
但發了一通火不好總上門找罵,便派人盯著未央宮。這不未央宮一有風吹草動,他立馬就趕過來。
“婉容啊,這回你就彆跟孩子慪氣了。”這個時辰他也不可能回美人那,便要在未央宮歇下,“朕跟你保證。這樣的事情至此一次,下不為例。下回淩雲那丫頭再敢如此胡作非為,朕必定讓她嘗到教訓不可!你看,朕一言九鼎,保證絕不溺愛,你覺得如何?”
白皇後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這樁事我不管了,你們父女的事情,與我無關。”
武德帝被她這麼一哽,眉頭又蹙起來。剛想說什麼,憶起她好不容易才恢複,便不刺激她了。
咳嗽了兩聲將這話咽下去,他又道“明日朕便將淩雲那丫頭宣進宮來給你磕頭認錯!年紀一把了,實在不像話!婉蓉啊,你也彆揪著這件事不放了,母女沒有隔夜仇,明日你看教訓得差不多,也給淩雲一個台階下。淩雲這段時日反省了,知曉做錯了,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後麵的話白皇後不願再聽,翻過身子,臉朝裡便睡下了。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武德帝被她這般甩臉子也不敢說什麼,許久,瞪了一眼宮侍,拉下臉“還不伺候朕梳洗!”
宮侍們抬了熱水進來,伺候武德帝梳洗。
他梳未央宮洗好了,上了榻便在白皇後身邊躺下了。這些年,他每個月分出四五日去幸美人,四五日去蘇貴妃的鐘粹宮。剩下大半的日子都是歇在未央宮。白皇後不搭理他的日子多,武德帝也習慣了。瞪著眼睛看了許久白皇後的後背,閉上眼睛也睡下了。
日次一早,武德帝起身離去。白皇後思來想去,決定暫不認蘇毓。
不是她不想認,而是武德帝在,她想認女兒沒那麼容易。以防武德帝為了晉淩雲又做出什麼離譜的事情,她先命人給徐宴遞了一封信。
徐宴彼時正在回國公府的路上,臘月二十九,他進京了自然得去拜訪師兄。一封信遞到手中猝不及防,但看著眼前認識的白鵬宇白彭毅,徐宴隻能跟他們借一步說話“二位?是娘娘有何吩咐?”
白皇後的身份,蘇毓已經告訴徐宴了。找上門,他自然不必裝傻。
“娘娘想與你見一麵。”白鵬宇剃了胡子,年輕得多,“正月十五花燈節,請徐公子去望江樓一趟。此事事關重大,徐公子記得一人前往,切勿讓徐娘子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