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離得遠,馬車到宮門前,大約一個時辰。蘇毓人到宮門之時,剛過晌午。
白皇後這二十多年的皇後不是白當的。對宮裡宮外的掌控,十分了得。因著關嬤嬤事先有過交代,門房這邊的宮侍都認得蘇毓。蘇毓卜一出現,立即有人將口信送到未央宮。
白皇後聽說蘇毓進宮吃了一驚,立馬打發關嬤嬤過去。
等打聽到是蘇貴妃傳蘇毓進宮,她的臉立即就沉下來。
晉淩雲被送進宗人府一事,雖然理所應當,但白皇後還是為這個養了二十六年的女兒傷神。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段時日,白皇後的意誌頗有些消沉,精神昏昏沉沉的。此時聽聞蘇毓被蘇貴妃宣進宮,她忙從床榻之上坐起,眉頭緊擰“她到底想做什麼?”
關嬤嬤也有些莫名,蘇貴妃此人行事向來亂七八糟。想一出是一出,歹毒又不講道義。在明知蘇毓是皇後所出之下,裝模作樣宣她入宮,定然不懷好意。
“娘娘,”關嬤嬤想了想,不由提議道,“不如奴婢打發人去鐘粹宮盯著吧?若是鐘粹宮那位膽敢對小主子做什麼,也好方便及時救下。”
白皇後捏了捏眉頭,蘇毓這一出倒是將她從消沉的情緒裡拉出來。她披了件衣裳坐起身,扶著鈴蘭的手便起身下榻。淡薄了這麼多年,白皇後臨老了反倒生出了怨恨。這一個兩個,都拿她當軟柿子捏“去,派人盯緊了鐘粹宮。若是蘇氏那賤人膽敢拿毓娘做什麼筏子,吾必然剁了她的手!”
“是!”關嬤嬤應了聲諾,立即下去安排了。
蘇毓這邊跟著張有才,目不斜視地到了鐘粹宮。鐘粹宮在後宮的南邊,巍峨的建築,奢華的庭院。宮裡每一處宮殿大差不差。張有才就是想給蘇毓一個下馬威,這時候也不敢耽誤主子的事兒。怕完了會被主子罰,他小跑著引著蘇毓便上了正殿的台階。
人到了,還得在門外等著。蘇貴妃的架子比白皇後要大得多,儼然比正宮還像正宮。這一層一層的規矩走下來,蘇毓人走到內殿都過了半個時辰。
十月的天兒還不算太冷,人站在門外等倒也沒什麼。蘇毓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門前,耐心地等著裡頭的人傳喚。不知等了多久,約莫過去了一刻鐘。大殿之中終於姍姍來遲一位雙丫髻的宮婢。宮婢目光在蘇毓身上敷衍地掃了一下,啟唇道“蘇二姑奶奶是吧?隨奴婢進來。”
蘇毓點點頭,抬腿便隨她進去了。
東西早在幾日前便送到鐘粹宮,蘇貴妃此次便是打著粉底液不好的名頭傳蘇毓進宮。
蘇毓被人引到內殿,就看到一個形貌昳麗的美婦人慵懶地側躺在美人榻上。生得一副峨嵋瓊鼻的模樣,有七八分像蘇威。許是生過幾次孩子,身子略有些豐腴,但勝在姿態十分妖嬈。殿中燃著濃鬱甜蜜的香味,美婦人身前身後幾個宮侍跪在地上替她捶腿敲背。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蘇貴妃。
蘇毓立即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毓娘見過貴妃娘娘。”
聽到動靜,蘇貴妃緩緩地抬起眼簾。上下虛虛一掃蘇毓,她揚起了眉頭“起來吧。”
蘇毓於是站直了身子,濃密的眼睫抬起,一雙澄澈如泉水的桃花眼便顯露了出來。蘇貴妃在看清她麵容的瞬間身子猛地一僵,顯然沒想到蘇毓與白皇後生得如此相似。
她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臉色漸漸凝重。
與如今的白皇後至少七八分相像,與曾經年輕時候的白婉蓉,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若是早料到蘇毓跟白皇後生得這般相像,她便不會貿然將人召進宮來。此時蘇貴妃一看到蘇毓的這張臉,心裡就擰巴。這些年,白皇後穩穩地壓在她的腦袋上讓她受儘了委屈的仇恨就此浮現在腦海。
不僅如此,她深吸一口氣,還有近幾年武德帝的做派,她也都一一看在了眼裡。年紀越來越大,聖上就越來越念舊。曾經沒有多疼寵白婉蓉的人,莫名其妙又念起正宮那老女人的好來。嫌年輕貌美的淺薄,嫌她們年老色衰還吵鬨,就正宮那個最好。
尤其這幾年,宮裡是處處以白婉蓉那賤婢為尊。憶及此,新仇舊恨湧上頭,她這心頭突然就竄上來一簇邪火。
“你居然!”蘇貴妃心中幾番碾轉,臉色突然難看,“大膽蘇毓,你可知罪!”
蘇毓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跪下!”
蘇毓“!!”
不明白突然之間發生了什麼,蘇毓站著沒動“?娘娘這是何意?”
“讓你跪下你聽不見?”
蘇博士穿越到古代這麼久,除了蘇家長輩和宗祠,這還是第一次跪?她愣了一下,在鐘粹宮的宮婢抬腳踹她之前,冷靜地跪下去。
果然,話還沒說,頭上就傳來聲聲怒斥“膽敢用那等臟汙之物奉到鐘粹宮,差點爛了本宮的臉,當真是其心可誅!”
蘇毓“……”雖然早知曉這蘇貴妃做事不講道義,但這個路數,蘇毓還真沒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