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情緒激動之下口沒遮攔“我知道你的。宴哥兒,你想爬上去,你更想得聖心,這些我都明白。但是這一場衝突死了多少人,禹王一家兩百三十五口人我且不說。圍攻當日五百禁衛軍,這段時日以來抄家滅族的不下一手之數。上千人的性命,就這麼沒了,你夜裡不覺得睡不著麼?”
一番話沒過腦子吐出來,擲地有聲,院子裡頓時就安靜下來。
八月裡天氣還有些熱,一陣風過,庭院中樹木枝葉被吹得嘩啦啦作響。蘇毓看著安靜垂下眼簾的徐宴喉嚨哽了哽,意識到自己有些太激動。但這件事,她實在心中難安。
禹王宮變雖錯不在徐宴,但是徐宴給了他這個機會。蘇毓不驚奇他的手段,隻是難以忍受枕邊人的心狠。今年才二十有二,心性便已經狠辣到此等地步。將來還敢想麼?是否在多年浸淫官場之後,這個人會漸漸麵目全非,鐵石心腸?
“……我不設這個套,這些人便能活命麼?”
徐宴喉嚨動了動,抬起眼簾“隻要禹王反心在,將來隻會變本加厲。還是你以為,陛下有一顆慈父之心,對子嗣有諸多憐愛,能容忍禹王步步緊逼?”
“為何不徐徐圖之?難道就沒有彆的法子,儘可能避免傷及無辜?”蘇毓當然清楚,她不是在糾結禹王宮變死人之事,她隻是無法忍受徐宴拿人命當兒戲。
“我等不及。”
徐宴會在任何人跟前裝,卻不會在蘇毓跟前裝,“我等不及,乘風也等不及。”
短短一個月,殺了不下一千五百個人,徐宴心裡難道就沒有感觸?
有,他當然有。隻是比起這一千五百多人,他更看重的是未來。徐宴站起身,高挑的身形影子罩下來,能將蘇毓整個包裹進去。他走到蘇毓的跟前,強硬地將冷臉以對的蘇毓擁入懷中“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些人,為何要給他發展壯大的機會?毓娘,我不如你高尚,我就是自私。”
蘇毓下意識地要避開,身子一扭。
徐宴卻絕對不允許蘇毓掙脫,死死抱著懷裡人。清悅的嗓音仿佛山澗霧靄,縹緲又冷淡“比起彆人,我隻在乎你跟孩子的命。任何有威脅到你跟孩子性命的,我會一一除儘。不管會死多少人。”
蘇毓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彆用這等眼神看我,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並非一個高尚的人。”徐宴偏過頭,不與蘇毓對視,“哪怕這些人無辜,我都會如此。何況這些人並不無辜。”
他聲音湮在喉嚨裡,有些模糊“這些人若非立身不正,又何至於被清算?”
“徐宴!”
蘇毓生氣了,徐宴何等聰慧之人,如何不清楚蘇毓在介意什麼。此時此刻,他還在模糊重點,“彆給我打馬虎眼!我是在於你討論這事兒?”
“那怎麼辦?”徐宴耍無賴,“我就是這樣的人,自小便是。”
若非骨子裡薄涼自私,他何至於讓蘇毓吃了那麼多苦?
但這種話此時說出口便是火上澆油。他隻能打馬虎眼。緊緊抱著蘇毓不放,他難得嘀咕起來“你已經嫁給我了,這輩子,你就隻能是我徐宴的妻。哪怕如今窺得我本性卑劣,也不能無故棄我而去。我不允,也不會放手的,我沒那麼高尚……”
“……你,閉嘴!”
蘇毓被他打岔給弄得差點歪了重點,“彆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徐宴,我是在警告你,莫要為了捷徑就走上歪路!再這樣下去,你還會是你麼?你還能守得住本心,不會利欲熏心麼?”
“那你就看著我啊!”徐宴打蛇隨杆上,當即要求道。
“你……”
“毓娘,”徐宴將人摟在懷中,“你看著我,我便不會走歧路。”
蘇毓被他氣笑了“我看得住你?”
“看得住,”徐宴鄭重其事,“這個世界上我會聽的,隻有你的話。你一定得看住了我。”
蘇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