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神?這兩個醜東西就是神?毓丫心中如翻江倒海,但她的身體不知發生了什麼,一動也不能動。方才抬步輦進來的村民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慘烈的尖叫刺穿黑夜,仿佛有惡鬼在追。然而這兩個怪物卻沒有追出去的意思,雙眼冒著紅光,踩著腳蹼繞著毓丫轉了一圈。
腥臭的味道從怪物的身上穿過來,毓丫忽然就恨起自己五感靈敏。眼前看不見,她耳朵聽得見。鼻尖嗅著味道,耳朵辨彆方位,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兩隻怪物正離她不到一臂的距離。她僵硬地跪著,不敢出聲,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過了多久,兩隻怪物還在繞圈。仿佛在打量什麼東西似的,黏膩的目光黏在毓丫的頭頂和肩頸。此時此刻,她的神經繃得仿佛拉緊的琴弦,一觸即斷。腥氣的纏繞之外,感覺有什麼濕潤的液體灑到自己身上。聞起來有些古怪,像是蛇又像深海的鹹腥氣。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一雙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攙扶,不受控製地抬起來。
毓丫“!!!”什,什麼東西……這是在做什麼?!當驚懼達到極限,心跳到了嗓子眼。
毓丫的瞳孔劇烈地顫抖,心跳也響如擂鼓。夜色籠罩下,無人能看得見她的恐懼。或許兩隻怪物能看見,但他們不止一次。毓丫秉著呼吸,仿佛心跳能隨時停止跳躍,衰竭而死。身邊的蘇恒不知去向,她的一張嘴好似被什麼給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救命!誰來救命!誰來救救她!
就在毓丫的精神快要崩潰,那兩隻怪物忽然後退了。黑暗中,嘭地一聲輕響打斷了毓丫的思緒。她好似溺水的人終於浮上水麵,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連續不斷的咳嗽聲在這寂靜的山神廟裡顯得鬼魅,一道寒光照亮了視線。
蘇毓低頭瞥了一眼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的麵前多了一片有她小臂長的鱗片。
姑且算是鱗片。青墨色,色澤由深到淺,水墨畫一般暈染開來。
雖然泛著刀刃一般的寒光,但確實像是從什麼猛獸身上扒下來的鱗甲。那厚重的色澤和落地的聲音,鱗甲堅硬如鐵。毓丫身體僵直不能動,隻剩下一雙眼睛能左右上下的轉動。她拚命垂眸去打量這東西,可是苦於身體的僵直,並不能伸手去摸。
耳邊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她心口一滯,不敢再亂動了。
毓丫吞了一口口水,拚命地嫁妝自己是聾子。卻能越來越清晰地聽到咕嚕聲,就像是貼在她的脖子後頭一般令人頭皮發麻……
……
月亮不知何時從雲層後麵出來,一點一點照進了廟裡。濃霧的遮掩,毓丫猛然意識到這兩隻怪物的身形,分明就跟山神廟前坐落的兩隻石像無異。所以,這是妖怪麼?不是妖怪?蘇恒方才喚他們式神?什麼是式神?毓丫一無所知。正是一無所知,才更加的恐懼。
無邊的黑暗包裹著天地,鼻尖充斥這血腥氣,古怪的人形蟾蜍。翻臉不認人的鄰裡,以及一心要她死的蘇恒……蘇恒到底想要做什麼,憑什麼她要遭遇這一切!!
“……貧僧知曉了。”
不知何時,蘇恒突然考古來,冷硬的嗓音一出便打斷了毓丫的思緒。
毓丫驟然抬起頭,神情還有些懵。
月光照進山神廟中,蘇恒不知何時站起身,白色袈裟在濃霧中顯得縹緲。他雙手合十向兩個蟾蜍行了一禮,平靜無波的嗓音極具穿透力“三日後,貧僧必當將新娘送進廟宇。”
這一聲落地,毓丫突然就聽懂了蟾蜍的咕嚕聲。
他說“這是山神給新娘的信物,請新娘務必妥善保管。”
隻這一句說完,山澗的濃霧便被一陣風吹散。月亮完整地從雲層後麵出來,皎潔的月色又一次披灑人間。風止萬物靜,除了地上的殘枝亂葉,似乎一切又恢複了方才他們才來時的模樣。村民們慢慢地睜開眼,不致發生了何事,就看到蘇恒打橫抱著毓丫從廟裡走出來。
毓丫衣衫淩亂,發梢濡濕。懷中抱著一片古怪的墨青色鱗片,像魚鱗又像是蛇鱗。
村長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他們也聽到了廟裡的動靜。雖然嘰裡咕嚕的聲音嚇得沒聽全乎,但那式神的最後一句話,他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到底,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獻祭麼?怎麼突然又變成了娶親?信物,他目光落到毓丫懷中的鱗甲上……
“你們做夢!”毓丫身體不能動,但硬撐著一口氣沒昏,“隻要我活著,你們休想得逞!”
“你!”村長氣急,從祭品變成新娘,他們始料未及。如今麵對毓丫,早先的底氣再也沒有了。若是這死丫頭搖身一變成了山神的新娘,記恨他們,那整個村子豈不是完了?
“恒先生,您看……”
蘇恒搖了搖頭,手下用力一按,毓丫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回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