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在無知無覺的夢境中,忘卻了“自我”的存在。
像是在時空的隧道裡漂浮著,近在咫尺的破碎畫麵仿佛隔著一層透明的水幕放映。
“這是……我的孩子?”
陌生而又熟悉的年輕男人聲音裡好像夾雜著幾分不知所措。
“殿下,恭賀您擁有了一名繼承人!這樣一來我們今後也就徹底沒有後顧之憂了,請儘快開始實施計劃吧。”在他身旁,另一個人激動地說道。
但比起那人語氣當中毫不掩飾的迫不及待,男人卻猶豫了。
“把孩子也卷進來真的好嗎……”
“殿下!事到如今您還要再度拾起那無謂的憐憫之心嗎?!”似乎是下屬的人立刻揚起了聲調。
“難道您已經忘記了我們一國上下所背負的血海深仇?那些為了保護大公和您而付出了生命的我的同袍手足們,如果看到您現在這個懦弱的樣子,該會有多麼痛心——”
“不,我決不會忘記!”男人緊緊地抓住了懷裡陷入沉睡的孩子的被褥一角。
“我明白了,這……是我們萊爾德家族的宿命。”
他緩緩伸出了手掌,貼在孩童的額心。
頃刻間,突破了畫麵的無儘黑暗淹沒了一切——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即使想要伸手,也僅能觸及到一片空洞的虛無。
在這比夜色更為深沉的漆黑之中,維恩忽然若有所覺。
大概,這才是這具身體原本所留下的記憶吧。
為什麼到這種時候才突然湧現出來?
是因為白天自己在奧尼爾家族時“接觸”到了什麼?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自己的確是有極為短暫的那麼一瞬間,對【光】的存在產生了某種奇特的不適。
或許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也可能才隻度過了短短一瞬,新的畫麵又在眼前鋪陳開來。
“——對不起,塞爾瑪。”
那個應該算是親生父親的男人,牽著一名幼童站在一塊簡陋的墓碑前。
“你給我帶來了一段最難忘的快樂時光……現在就連離我而去,也選在了最合適的時間點。”他的自語聲很輕。“謝謝你讓我不必掙紮。”
幼童懵懵懂懂,並不理解眼前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在寒風中佇立了一會兒,幼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些慌張地問道“爸爸……媽媽去哪裡了?我們都好幾天沒有看見她了。”
聽到他的聲音,男人回過頭來。
在他淡褐色的眼瞳之中,現在隻有冷漠與審視。
“她患上了急症,永遠離開了我們。”
是了。
這個人是諾曼·萊爾德。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知何時視角已經發生了轉變,自己正借用幼童的眼睛,與麵前的人昂首對視著。
“至於你。”他望著維恩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就先留在這裡苟且偷生吧。如果哪一天我死掉了而你又沒有其他弟弟妹妹,自然就該輪到由你來承擔這份宿命了。”
耳邊傳來的話語淡漠而無情。
“祈禱吧……祈禱,我們今後永遠不再相見。”
世界定格在他伸手過來輕拍自己腦袋的那一刻。
隨後,劇烈地圍繞著自己向內坍塌,直至眼前所有的景象全都收縮成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