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客棧依舊是上次秦黛黛來望霞城時入住的那家。
掌櫃的正撥弄著算盤看賬本,櫃台上被人放了兩塊靈石,少年的嗓音淡淡的“掌櫃的,住店。”
掌櫃忙放下毛筆直起身,隻見一麵容俊俏昳麗的小少年站在跟前,高高束起的墨發襯的肌膚雪白,眸子像是冰雕的琉璃,當即被晃了眼,隨後才反應過來“小店隻剩下幾間上品客房,雖是客房,但也分外庭內室,客官意下如何”
小少年頷首“一間上品客房”
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後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兩間,多謝掌櫃的。”
此刻掌櫃的才看見不遠處還有名相貌清麗的女子,雖容貌不算絕色,可眼眸如被清水洗過一般,溫柔又透徹,唇角帶著笑,像是夜色中的一道霞光。
“好嘞”能多出一間房,掌櫃的自然爽快地答應下來。
岑望不解地轉頭看向秦黛黛“阿姊”
明明過去他們一直睡在一間房中的。
秦黛黛無奈地看著他,對他解釋道“阿望,你如今長大了,不該再與阿姊一間房了,懂嗎”
少年不知懂沒懂,隻是緊抿著唇,低垂著眼簾,神情有些說不出的委屈,隨著掌櫃的上了樓。
二人的客房緊挨著,秦黛黛叮囑岑望好生休息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之前在六合鎮時,雖說秦黛黛將自己醉玉峰的家具搬來不少,住處也並不算差,但到底靈氣稀薄、屋子簡陋,如今這客棧是望霞城數得著的客棧,加上靈氣溫和,黛黛當即喟歎一聲,躺在軟綿綿的被衾之間不願起身。
然而之前一直用清塵訣潔淨己身,到底不如沐浴舒服,秦黛黛小憩幾息,還是坐起身,吩咐店小二送來一桶溫水。
片刻後,秦黛黛愜意地坐在浴桶中,輕靠著桶身,偶爾傳來幾聲嘩啦的水聲。
識海中,千葉也汲取水霧氤氳了一下自己的花瓣,長歎一聲“舒服。”
秦黛黛笑了笑,隨後想到什麼“千葉,之前我因劍心不穩,幾次從飛白劍跌落,可今日跌落時,為何有一股地下鑽出的靈力將我托住了”
千葉舒展了下花瓣“難道不是小少君”
“不是。”秦黛黛搖頭,岑望從不阻止她探他的靈脈,她也比任何人都熟悉他的靈力。
許是因為他如今少年意氣,便是靈力都帶著幾分恣意張狂。
千葉也沉寂下來,過了一會兒嚴肅道“黛黛,你有沒有覺得,托起你的那股靈力,有點像地脈靈力”
秦黛黛想也沒想地否認“不可能,我接觸過地脈靈力,捉狼妖那日,文鶴以地脈靈力偷襲我時,那股靈力可沒這麼溫和。今日的靈力,就像溫水一般。”
“那萬一地脈靈力在文鶴手中戾氣十足,在你手中便溫和如水呢”
秦黛黛一愣,仔細沉吟了會兒,卻怎麼也想不通,最終搖搖頭,放棄了深思。
“對了黛黛,”千葉遲
疑了下,“你真要入神玄宮嗎”
秦黛黛頷首“從小到大都在太墟宗,連拜師都未曾有過,如今能拜入神玄宮倒也不錯。”
千葉“你沒聽那個徐青山說,入神玄宮曆經層層考核還是其次,黛黛,你要先選道統。”
“你還要選劍修嗎”
秦黛黛怔忡了下,心中漸漸浮現幾絲茫然。
是啊,還要先擇道統。
修界有七門道統,劍符丹醫法陣器。
當年她一門心思選了劍修,可如今修煉停滯不前,劍心始終不穩。
也許從一開始便注定了,不合適的總歸不合適。
不論是道統,還是人。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選擇什麼,她受損的靈根注定了她修煉的上限。
千葉猜出她的情緒,撲簌簌抖了幾下花瓣“黛黛,你可是太墟宗的大小姐啊,秦胥雖說不是好爹,但如何說也是當世的大乘境之一,你母親更是不到五百歲便升至洞虛境中期,你看看修界多少人幾十歲才升築基”
“而且,你符籙畫得很有天賦啊,”千葉想到什麼,“捉狼妖那次,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畫出守護符,還會修改門禁符,放大符籙威力,這是許多同境界符修都做不到的。”
“還有極品引雷符,”說到此,千葉得意洋洋道,“以那小少君曆劫時的情形看,他那時極可能是大能修為,這你都能將引雷符神不知鬼不覺地附在他身上,讓他吃儘苦頭”
秦黛黛“”
若沒有極品引雷符,她也無需被種下通感咒,奔波數月。
千葉大抵也想到這一茬,知趣地噤了聲。
秦黛黛卻忍不住深思起千葉的話來,久久沒有做聲。
直到浴桶內的熱水變涼,秦黛黛站起身,以靈力烘乾身上的水霧,回到床榻上時,仍直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帷幔。
不知多久,秦黛黛輕喚“千葉。”
“嗯”
“我決定了。”
“我要重擇道統。”
今夜是岑望第一次一人睡。
以往即便阿姊外出捉妖,極晚才歸,他也總能等到她。
可今夜,他知道阿姊就在隔壁,甚至隻要釋放神識就能聽見她的呼吸聲,然而還是覺得煩悶。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隻留下一點燭火。
他卻覺得就連火苗躍動的動靜都分外嘈雜。
岑望躺在陌生的床榻上,他曾慶幸自己長大了,可以讓阿姊依靠了,可眼下他突然覺得,長大並非全是好的。
他想起曾經他躺在床榻裡側,看著阿姊撚完清塵訣後,躺在他身側。
阿姊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暖香,他一側頭便能看見阿姊被燭火映得分外溫柔的麵頰,而後,和著她綿長的呼吸,徐徐入睡。
可今夜,身邊除了空蕩蕩的清冷,再無其他。
臨近子時,秦黛黛已沉入夢境,許是想
通了事情,她睡得格外香甜。
而後,她便被兩聲敲門聲吵醒了。
秦黛黛迷茫地睜開雙眼,眉頭微蹙,好一會兒才問“誰”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阿姊。”少年的聲音沉悶悶的。
秦黛黛驚訝地打開房門,看著站在門外的岑望“阿望,你怎麼會來”剛睡醒的緣故,她的嗓音仍帶著幾分喑啞。
小少年的馬尾仿佛都耷了下來,長睫微垂著“阿姊,我睡不著。”
秦黛黛看著他無精打采的神色,頓了下,最終在心裡長歎一聲,讓開門口的位子“你先進來。”
岑望走進房中,仿佛還能嗅到被水霧氤氳後的香氣,和阿姊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阿望,”秦黛黛認真地看著他,“你在學堂時,先生可曾教過你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岑望抿了抿唇,點了下頭。
秦黛黛“不共食便算了,你我沒那麼多規矩,但如今你已經長大,不可再與阿姊同榻而眠了,知道嗎”
岑望蹙眉“可你是阿姊,你我是姊弟,並非那些人界古板書上的什麼男男女女。”
秦黛黛被他反問的一滯,不知該如何反駁。
反而識海裡的千葉打了聲哈欠“黛黛,都這麼晚了,不妨你們先湊合一晚反正六合鎮也是這麼同榻共眠的”
秦黛黛沉默片刻,乾脆從床榻裡側抱出被衾,放在床榻旁的絨毯上“你想留在此處倒也可以,但隻能睡在地上。”
岑望沉吟了片刻,看著秦黛黛堅定的神情,開始安靜地收拾地鋪。
少年的動作不疾不徐,尤其映著那張玉白漂亮的臉,更透著賞心悅目。
隻是,瘦削的身影躺在地上,有些可憐。
秦黛黛忙收起心中的愧疚,硬下心腸,閉上雙眼。
她想,待今晚睡得不舒服,岑望便會知難而退了。
然而她想錯了,不止這一夜,第二夜、三夜,岑望始終在她臥房內打著地鋪,每日清晨會早早便將被衾收拾利落,平日裡隻有修煉時才會回他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