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驚得不行。
在湖底
府君在湖底
隻須臾的功夫,潘垚聯想起了妙清道人在清平宮拂手而現的水幕,當下便知,他口中的以一城血氣和屍氣做引是何意了。
“瘋子真是瘋子”
潘垚喃喃,有些失神地踩著河邊的碎石和沙礫。
她走近了這一處的湖泊。
山巒的倒影映在水麵上,風搖著樹,影子在水麵上肆掠地揮動,而水下,數以千計萬計的屍體掩藏在其中。
他們張開了眼睛,白白的瞳孔遍布整個眼眶,駭人可怖
足尖觸及湖泊水炁,有陰深死氣纏上。
這一刻,潘垚心中沒有懼,隻有震驚、難以置信還有傷懷。
這便是千年後,灌湖村底下那一湖的死屍麼
原來,他們竟是如此來的
隻因妙清道人為了自己的一個私欲,為了閨女能如常人一樣走路不瘸腿,餘骸骨的兒子能重塑肉胎,他就生生要將府君造成邪神,籌謀那誅殺邪神的一份功德
他害了謝予安,更害了一城無辜的百姓。
他們、他們也同樣有兒有女,有父有母啊。
和他妙清一樣
同樣是有血有肉,有親有眷,憑什麼他們便是螻蟻
“我該怎麼做”潘垚蹲地,和湖底一睜眼的屍體對上眼。
她沒有怕,隻是難受。
她該怎麼做才能救府君
才能鎮了這妙清道人,替這一城的人報仇
潘垚心亂得很。
她很怕自己做不到。
畢竟,此時的她一丁半點兒的頭緒也沒有。
這時,遠處的風聲有些許不同,潘垚警覺,身形一晃,如風似光地落入鬼影山的湖泊之中,藏於這遍布屍體的水中。
她於水中朝這血霧瞧去,將它們的軌跡瞧得更清晰了。
果然,這水霧是通往水底深處,想來,那兒另有一處秘地,所以水幕之中才能瞧到那崖壁濕潤,有水炁氤氳凝聚。
於水中往外瞧,潘垚瞧到,來這一處的正是鈺靈。
隻聽風吹得轎子的珠簾叮叮脆響,有香風陣陣襲來,鈺靈坐在那火紅鎏金的轎子裡。
月色和紅光輝映,將她柔美清冷的臉照亮,伴著著鮮花仙樂,她有如天上仙落。
鈺靈半撐手於下巴處,視線隨意一瞥湖麵,語氣有幾分慵懶。
“阿爹就是太過小心,在我七星宮內,還能有什麼異動不成。”
話才落地,就有一股風炁起。
隻見風繞著火紅鎏金的轎子卷了一圈,一刹那間,抬轎的四人昏厥了過去,於半空之中往下墜去。
失去了抬轎人,轎子也急速地墜地。
“不好”鈺靈急急道了一聲,手重重往火紅鎏金的轎子轎廂邊一撐。
一刹那間,火紅鎏金的轎子在半空中旋轉,轎子頂上那一顆大寶石迸出強光,猶如屏障和護盾一般,護著這轎子落地。
“什麼人”鈺靈氣急,一扯身後的披帛,從轎子中走出。
因為方才這一場的意外,她風鬟霧鬢的發散了一些,碎發垂於有幾分豐腴的肩部,眼睛簇著被挑釁的火。
因此,那一聲什麼人,聲音格外的冷。
她往前走了兩步,半分沒有在意倒在地上的抬轎子四婢,眼睛環看了下周圍。
冷喝,“何方宵小作祟敢做不敢當,是何君子所為”
湖底,潘垚也懵了懵,視線對上瞅著她的大眼白兄弟,還有些楞楞地搖了搖頭。
不是她呀。
兄弟能作證吧。
她還在瞅著湖下秘地在何處,還沒顧上惹這鈺靈呢。
大眼白的兄弟眼睛一睜一閉,瞅著像是在翻白眼,並不給潘垚作證。
潘垚
小氣
鈺靈又往前一步。
腳邊便是抬轎的四婢,各個跌在地上昏了過去,摔了一身的泥沙土礫,眼睛緊閉,月色下臉色有些蒼白。
她沒有分心神和心力到這幾人身上。
左右是抬轎的,親近的身邊人又怎樣沒了這個,清平宮裡還有許多個,等她阿爹斬殺邪神,功德加身,她又何須再出行有轎
那時,她自己就能走。
款款而行,婀娜多姿,要多有風情,就有多風情。
異變突起,隻見一股妖風卷著沙礫起,原先倒在地上的一宮婢猛地起身。
月色漾起鋒芒,她猛地朝鈺靈抓去。
不好
鈺靈急急後退,卻慢了一步,胸口被撓了一處。
她低頭瞧著自己胸前血肉模糊的模樣,仍有些吃驚訝異。
她這是受傷了嗎
痛感後知後覺地傳來,她一捂住胸口,嘴角沁出腥甜的血,臉色蒼白了些許。
鈺靈抬眼,借著月色瞧清了眼前的人,還有幾分恍惚。
“是你”
“冬風”
“不錯,是我。”冬風勾唇冷冷一笑,抬起撓了鈺靈的那一隻手到嘴邊,伸手舔了舔,眼裡有興奮和快慰,還有幾欲瘋狂的壓抑。
“我早就想嘗一嘗了,原來小姐的血,堂堂的七星宮宮主千金,你和我們這些凡人、還有你和你阿爹口中的妖邪狐七,我們大家的血並沒有什麼分彆嘛。”冬風臉色倏忽一冷,“嘗起來一樣的腥,一樣的是惡心”
狐七
潘垚的腦袋微微探出水麵。
小狐鬼說了,它阿爹便是喚做狐七,人稱一聲七郎。
這一看,潘垚都被此時的冬風驚到了。
隻見她一身的妖炁,臉上有狐毛,那隻沾了血的手更是成了利爪模樣。
這是
化妖了
潘垚心口緊了緊,想起了般若的話,再看手中的木鐲子,摩挲了上頭的紋路。
對於般若說的冬風殺狐妖的故事,潘垚有了幾分推測。
小狐鬼的阿爹阿娘他們都是愛它的。
愛逾生命。
鈺靈捂著心口往後退了一步,眼波流轉,口中不忘嗤笑。
“哦,我道是誰呢,難怪方才有一股狐狸的騷臭味,我早該想到的,冬風啊冬風,你真是出息了啊。”
那稍寬的眼距下,狹長的眼打量著冬風,輕嘖兩聲,有嗤笑也有不以為然,還有幾分興致盎然,最後,想通了什麼,鈺靈竟然不顧自己胸口處受了傷的傷處,一拍雙手,目露幾許讚許。
“有趣,有趣”
“冬風你這是給我唱了一出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啊。”
“當真有趣”她笑得不行,花枝亂顫。
最後,鈺靈倏忽地收攏了笑容,臉色一沉。
“你們夫妻二人倒是情真,一人忍辱負重,另一個妖狐也不差,甘願舍出妖丹,為的便是今日這樣吧好計謀,當真好計謀,趁我不備,以人身幻妖身,謀我性命,這一招想得很是不錯,我都被騙過去了。”
“隻是”
話語一轉,鈺靈又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鈺靈,小瞧我七星宮了”
話落,她一拂拂過胸口,瞬間,那破損的皮肉複原如初,隻猶有幾分蒼白的臉色表明了她方才是受了傷的。
鈺靈臉一沉,稍寬眼距下,那狹長的眼珠子很黑,黑得有幾分邪性。
“我鈺靈生平愛排戲,最恨的什麼,你知道嗎”
“那便是唱我戲的人胡亂地加戲改戲,生生將我一出好戲毀得亂七八糟”
“冬風,你該死”
“你才該死你和你爹都該死”冬風瞧著鈺靈的眼睛透著深刻的恨。
下一刻,她兩手都成了利爪,如走到了末途的獸類一般哀鳴一聲,身影疾如風,快如電,猛地朝鈺靈撕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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