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必我們接下來的對話就會非常愉快了,郝警官~”
墨檀隨手解開了赫米斯的鞋帶,並將其綁成了一個蝴蝶結,語氣輕快地說了這麼一句,並且在最後三個字上微微加了重音。
而赫米斯則是在下一瞬麵色驚變,身上原本那痞帥痞帥的氣質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深邃而沉凝的浩然正氣,至少在墨檀眼中是浩然正氣。
“你是……什麼人?”
沉默了足足半分鐘後,赫米斯才把踹在墨檀旁邊那麵牆上的腳收了回去,看不出情緒地問了這麼一句。
他並沒有試圖掩飾、偽裝或狡辯,因為對方既然能精準地叫出‘警官’這兩個字,就足以證明自己的身份已經敗露了,如果這都是巧合的話,那就是對概率學的不尊重,所以他直接用上述那個問題乾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確實就是‘郝警官’這一事實,並開始飛快地思考起當前情況下的對策。
然後他很是惆悵地發現,自己好像並想不到什麼有效的對策……
原因很簡單,儘管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網警’,但想要直接以‘侵犯隱私’之類的罪行將對方逮捕是完全、完全、完全不成立的,主要原因是【無罪之界】這款遊戲對玩家的信息保護係統做得非常之好,而且背景非常複雜,就算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都很難直接從數據庫中提取玩家資料,更彆提他這種基層人員了,而另一方麵,墨檀最初說的那些情報基本可以算是半公開化的,嚴格來說完全無法構成對赫米斯隱私權的侵犯。
而最後那一句‘郝警官’,雖然普通人根本無法掌握的資料,但在墨檀沒有拿這件事做文章之前,僅僅隻是被報出了真正職業的赫米斯依然沒辦法采取任何處理措施,可謂是被動到了極致。
當然,如果參考某些內部保密條例的話,赫米斯也不是不能給對方定罪,但問題是,在自己已經被摸的一清二楚,卻對麵前這個男人全無了解的情況下,貿然行動其實是相當危險的,要知道這些年來被郝警官扔進號子的大佬可是不少,儘管在他身份尚未曝光的情況下不會產生任何曆史遺留問題,但假設他被人家對號入座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身邊親近的人都會有危險。
歸根結底,赫米斯眼中的正義從來都是有彈性的,且不說麵前這個明顯在用假名跟自己打交道的家夥尚未被他定義為‘惡’,就算他真的確定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也不會為了將其繩之以法而拿自己和其他無辜者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所以截止到目前為止,赫米斯既沒有製裁墨檀的理由,也沒有製裁墨檀的手段,在這些前提下,直接踢直球詢問其身份幾乎成了他唯一的選擇,當然,他現在——
“你現在最好奇的,應該還是我為何會對你了解到這種程度吧,郝警官~”
墨檀站起身來,一邊輕輕拍著自己沾上灰塵的褲腳一邊笑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應該很清楚,我這種人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對你袒露身份的。”
相貌要比遊戲外硬朗很多的赫米斯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或許你是個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再開誠布公些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再強調一遍,郝警官,你是個聰明人,聰明到甚至能夠隱約猜出我今天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但是……”
墨檀走到房間裡唯一的椅子前坐下,悠然地疊起腿微笑道:“能在這場餘興節目中完全占據優勢的我,無疑要更加優秀一些,所以我對你的第一個建議,是在我們接下來的交流中儘可能地放低姿態。”
赫米斯微微眯起雙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墨檀才輕聲道:“你剛才可不是這個態度,費瑟爾先生。”
“哈哈,能這麼快地接受我的建議,以我是‘費瑟爾’為前提繼續進行對話,郝警官你絕對無愧於‘聰明人’這個評價。”
斜靠在椅子上的墨檀讚許地笑了起來,托著自己的臉頰莞爾道:“至於我為什麼會改變態度,那不是顯而易見的麼?當然是因為我已經叫出‘郝警官’這三個字了啊。”
赫米斯點了點頭,原本有些驚怒的表情已經徹底恢複了平靜:“合情合理。”
“你的提問環節還沒有結束呢。”
墨檀依然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慵懶模樣,一邊把玩著自己那副平光鏡,一邊提醒道:“有什麼問題的話,最好抓緊時間,我今晚還有很多約會呢。”
赫米斯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沉聲道:“還是你的身份,不過並不需要那種具體到姓名住址之類的的資料,而是你在做什麼、想做什麼以及想要達成的目的。”
“我想跟你達成一筆交易,並正在為之付出時間與精力。”
墨檀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語氣無比悠然:“至於我的目的,當我們正式展開合作後,你會慢慢知道的,sir~”
赫米斯皺了皺眉,顯然並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過因為他本就沒有對此抱有太大期望的原因,所以隻是在停頓了幾秒種後才用令人捉摸不定的語氣說道:“我不想跟犯罪分子合作。”
“我想大部分犯罪分子在被逮捕前也不想跟你合作。”
墨檀聳了聳肩,攤手道:“但這些跟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又有什麼關係呢?”
赫米斯緩步走到墨檀身邊,目光銳利地看著後者:“我很難相信你會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並不是重點。”
沒辦法繼續把椅子搖晃出咯吱咯吱聲的墨檀灑然一笑,重新將那副眼鏡架回了自己的鼻梁上:“重點是郝警官你並沒有我是個犯罪分子的線索或證據,而我手裡卻又你可能會感興趣的籌碼。”
“比如說?”
赫米斯立刻跟了一句。
“比如說,在這款名為【無罪之界】的、錯綜複雜的遊戲裡,我擁有著你夢寐以求的情報網,很多需要你費儘心思跟進調查的東西,在我這裡可能隻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墨檀對赫米斯眨了眨眼,晃著手指說道:“想必郝警官你也知道,這裡並不是那種隨便氪上幾十萬就能成為一方大佬、警方隨便一個電話就能調出任何玩家具體資料的普通遊戲,換句話說,你和你的單位並沒有足夠的影響力。”
赫米斯冷笑了一聲,對墨檀沉聲告誡道:“我建議你不要小看政府。”
“郝警官你說笑了,我隻是單純地就事論事而已。”
墨檀輕佻地起笑了起來,用玩味地語氣說道:“我們必須承認,【無罪之界】跟其他精神虛擬遊戲不同,它有著自己的一套體係和規則,而我們這些玩家光是融入進去就已經足夠困難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好好完成工作的話就隻能用一些笨辦法了,比如……”
“像我這樣,創建【藍色聖典】,艱難地在這個混亂到令人作嘔的地方立足。”
赫米斯沉聲打斷了墨檀,單刀直入地說道:“多餘的試探就到此為止吧,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墨檀似乎早就料到了這點,立刻用輕鬆愉快地口吻說道:“有一個最近盤踞在自由之都白晝區的傭兵團,他們的領袖名叫‘塔茲丁荀’,是個獸人戰士,作為副職業的煉金師等級非常高,經濟實力也非常雄厚,剛開服的那段時間一直在綜合實力排行榜一百九十位左右浮動。”
赫米斯皺了皺眉,追問道:“所以呢?”
“據可靠消息表明,那位‘塔茲丁荀’先生在遊戲外是一位違禁品製造專家,還記得五年前一度流行在各大夜店與會所中的二級級致幻類毒品【水絨花】嗎?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那位先生的手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