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爾微微頷首,直言不諱道:“沒錯,所以呢?”
“所以大家彼此之間的差異其實並不大。”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樂嗬嗬地說道:“比如說,我這邊也從來都不覺得你們所信仰的那些神祇是瘋子,但我卻可以篤定他們是一個個討厭的騙子。”
霍格爾眯起了雙眼,並在稍作沉吟後搖頭道:“看來這個話題要到此為止了。”
兵主也點頭附和道:“我也這麼認為,畢竟你們幾乎為自己的信仰奉上了一切,讓你在最後時刻‘清醒’過來,進而證明你在這漫長歲月中受到的折磨根本毫無意義,這種事實在是太殘忍了。”
“嗬。”
聖騎士笑了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隨口揭過了剛剛那個過於敏感的話題,感歎道:“人,越來越少了。”
“好消息是,人不會再重新多起來了。”
兵主環視著周圍那看起來愈發慘烈的戰場,風輕雲淡地提議道:“我們最後?”
“我們最後吧。”
霍格爾讚同了對方的提議,隨即便閉上雙眼,仿佛石化般坐在戰場中央,感受著周圍那熟悉的氣息相繼消失,然後又以另一種形式重新回到自己的感知裡。
而兵主也沒有再說什麼,垂下眼眸,似是在走神。
這裡是【虛飾終夢】的最底層,也是最靠近固有結界核心的區域,在墨檀得到了霍格爾手中的鑰匙權限後,他便開啟了通往這裡的傳送門,於是,本以為自己可以直接告彆這個世界的雙方便被投入到了這裡,並在猜忌與默契中一如既往地開啟了不死不休的廝殺。
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死’在底層的人,不會再次從噩夢中驚醒,而是會被【虛飾終夢】徹底吞噬,化作固有結界的一部分。
作為鑰匙的執掌者,霍格爾其實也能做到同樣的事,但很清楚‘去底層永眠’無異於開啟潘多拉魔盒的他過去從未考慮過這一點,也從未提起過這件事,畢竟如果從未看到過希望的話,也就很難在絕望中徹底崩潰。
但……【無罪之界】中的檀莫才不管你這個那個的,他幾乎是在從兵主口中得知‘底層’存在的那一瞬就製定好了全部計劃。
他會毫不猶豫地背叛【滅神會】與【東征軍】,並耐心地等待他們在底層給予對方‘解脫’,最終,在隻剩下霍格爾與兵主兩個人的時候……
哢嚓!
伴隨著天空一聲巨響——
“老子閃亮登場!”
依舊是那身雪白的吟遊詩人長袍,懷抱魯特琴的墨檀笑容滿麵地出現在終夢底層,立於兵主與霍格爾之間向分彆二人分彆行了一禮:“希望兩位不要介意我之前那個無傷大雅的小小玩笑。”
“雖然很難說是無傷大雅。”
兵主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向對麵那位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好的聖騎士無奈道:“唉,算了,霍格爾統領你怎麼看?”
“我沒什麼可說的。”
這位早已經忘記神祇名諱的虔誠信徒平靜地搖了搖頭,麵色冷峻地轉向墨檀:“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已經失去了‘鑰匙’的你,是如何下到這一層的。”
後者咧嘴一笑,樂道:“我提前給自己開了一堆後門,以備不時之需,呃……應該不會有人覺得就這點小事兒還得特意跟便秘似的掙紮個半小時吧?”
從來都不認為掌控夢境是什麼簡單工作的霍格爾:“……”
“行了,時間緊任務重,家常什麼的咱就少扯兩句。”
墨檀灑然一笑,隨即便緩步溜達到老神自在的侏儒老者麵前,摸了摸後者那十分光滑的腦殼:“那咱走吧?”
兵主:“……啊?”
“等一下!”
原本還風輕雲淡、鎮定自若的霍格爾當時就不淡定了,隻見這位早已被這片無限輪回的噩夢逼到幾近瘋狂,直到剛剛才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一會兒的聖騎士猛地站起身來,反手拔出了他腰間那柄翻湧著血色光芒的十字劍,向兵主怒喝道:“異端!你算計我們!?”
兵主:“……我不是,我沒有。”
“胡說八道!”
盛怒之下的霍格爾直接最大限度地激發神力,以至於就連那套鎧甲上都浮現了無數道如閃電般的血色紋路,隨即整個人宛若颶風般在一片血色駭浪中向老人疾斬而去,咆哮道:“你那卑劣的同盟已經出賣了你!坦白了你們的邪惡計……”
“那倒沒有。”
第一時間躲到兵主背後,而且因為對方是侏儒種族甚至選擇了蹲姿的墨檀搖了搖頭,隔著兵主的肩膀對霍格爾露出了一個憨厚老實的微笑:“我之前沒跟老爺子打過招呼來著。”
“……?”
血色的風暴瞬間消散,已經出現在下意識抬起雙手準備格擋的兵主麵前,雙手高舉長劍的霍格爾一臉茫然地看著墨檀:“啊?”
“就是說,我打算帶這老頭一起出去來著,哦對了,還有那些看似死透了,其實還有得救的【滅神會】殘黨。”
“你們這些該死的異……”
“你們也要一起嗎?”
“……端?”
第兩千四百七十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