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物,隻要有必要,絕對可以坦然的承受任何的羞辱。
可李天瀾能忍受,他身邊的秦微白能忍受嗎?
不提秦微白,非要跟著他們過來的北海王氏小公主王月瞳能忍受嗎?
莊華陽和東城無敵對視一眼,都是心事重重。
鐘永明本就是被強壓著妥協,為難李天瀾,這是肯定的,而秦微白和王月瞳是不是會發作,這卻誰都說不準。
這次的談判會談成一個什麼樣的結果,當真有些不好說。
五個人依次走進醫院大廳,大廳裡,一個看上去很斯文安靜,大概三十多歲的青年走過來跟東城無敵握手,笑容不冷不熱“大帥,您好,我是鐘書記的秘書小何,鐘書記說讓我帶您上去。”
東城無敵微微挑了挑眉毛,整個人頓時變得淩厲起來。
儘管知道這次談判艱難,可看對方這模樣,鐘永明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半點誠意了。
鐘永明是決策局議員,他同樣也是決策局議員,兩人級彆相同,加上莊華陽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校長和身份敏感的秦微白,對方卻隻是將秘書派出來迎接,而且還不是行政秘書。
這小何東城無敵根本就沒見過,想來也就是個類似於生活秘書的角色。
如此怠慢,可謂失禮至極了。
東城無敵看了一眼莊華陽,莊華陽的臉色同樣也有些難看。
“走吧。”
秦微白看了一眼小何,平靜開口道。
小何原本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秦微白,一臉驚豔,結果秦微白眼神一掃,那不算冷漠的目光卻壓力如山,讓他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額頭都出了冷汗。
能跟他的主子鐘書記談判的女人,就算再怎麼年輕,那也不是他可以染指的,他謙卑的笑著,在前麵帶路,進入電梯,直奔六樓的病房。
病房內的裝飾豪華而舒適,淡藍色的牆壁看上去極為溫馨,小何帶著身後的五個人走過客廳,進入病房後,恭敬道“鐘書記,客人來了。”
李天瀾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他昨天還在華亭新聞中見到的華亭一把手。
鐘永明今年接近六十歲的年紀,但看上去卻仿佛還不到五十,染得烏黑的頭發梳理的極為整齊,國字臉,西裝革履,看上去給人一種嚴肅到一絲不苟的味道,威嚴厚重,氣勢沉穩。
鐘少楓已經蘇醒過來,可全身上下骨骼粉碎的他卻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癱瘓在床上,除了眼球之外,根本就沒有可以活動的器官。
李天瀾幾人走進來的時候,鐘永明正默默的坐在病床上吸煙,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聽到小何的話,鐘永明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眼神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李天瀾身上。
李天瀾知道鐘永明不懂武道,可這一刻他還是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壓力瞬息間撲麵而來,沉重而冰冷,那是絕對的權力帶給鐘永明的氣勢,讓他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能帶給人窒息般的壓力。
李天瀾眯起眼睛,靜靜的跟鐘永明對視著。
透過他的眼神,李天瀾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陰冷和暴怒,那是不加掩飾的殺意和怨恨。
李天瀾表情平靜,甚至嗓音都透著一種一成不變的溫和,他點了點頭,主動招呼道“鐘書記好。”
“大帥,校長,啊,還有秦總,來這裡坐吧。”
病房的沙發上,一個穿著軍裝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站起來笑道。
東城無敵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莊華陽卻笑了起來“是長江啊,你怎麼也在這裡?”
華亭特彆行動局局長古長江中將。
他今日出現在這裡,足以說明鐘永明對於自己的安全也產生了某種顧慮,所以才拉著他來做保鏢?
昆侖城對於太子集團任何尋求幫助的事情如今都是極為歡迎的,如果今日談判談崩了,恐怕古長江是最樂於見到的吧?
莊華陽默默的想著,若有所思。
“趕巧而已。”
古長江笑了笑,表現的無懈可擊。
東城無敵卻沒這麼好的耐心,感受著鐘永明陰冷的眼神,他平淡開口道“永明同誌,這就是天瀾,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談一談?”
“我一點都不好。”
鐘永明終於開口,卻沒理會東城無敵,隻是看著李天瀾語氣陰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問好,你廢了我兒子,無論如何,你至少欠我兒子一個道歉。”
他站起來走到李天瀾麵前,一字一頓道“一個最誠懇的道歉,你說對不對?”
“您說得對。”
李天瀾語氣平靜的開口道,臉色毫無變化。
鐘永明眯起眼睛,認真的看了看這個能俘獲秦微白的年輕人,良久,他嘴角才輕輕扯了扯,平淡道“其他事情可以一會再談。”
他伸手指了指病床的方向,命令道“現在,你去給我兒子跪下,說十遍對不起,我可以考慮暫時放你一馬。”
跪下,說十遍對不起,暫時放你一馬。
除了李天瀾之外,所有人臉色都同時一變。
誰也沒想到,剛剛見麵,鐘有為就直接提出了一個他們無法接受的要求。
“鐘書記”
莊華陽皺了皺眉。
鐘有為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莊華陽的話,平靜道“你可以不跪,東城元帥和莊校長都在這裡,秦總也在這裡,我不能將你如何,你不跪的話,那便回去等著吧。”
我可以妥協,就看你肯不肯屈膝了。
這就是鐘永明的態度,堅定且不可更改。
或許李天瀾不跪,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
古長江坐在另一邊,看了看李天瀾,又看了看鐘永明,眼神玩味,但卻沒有說話。
鐘永明怒極攻心,但古長江卻還有理智尚在,如今來這裡的五個人,四個都是預定好的,可卻多了一個北海王氏的小公主,這就有意思了。
局勢不明,古長江也不便開口。
“鐘書記,你的要求讓我看不到絲毫談判的誠意。”
秦微白握著李天瀾的手,語氣冷冽的開口道。
“秦總的意思是,我兒子的一條命,還不值你男人一跪?”
“但是他還活著。”
“可是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一問一答,鐘永明和秦微白針鋒相對,氣勢驟然變得壓抑起來。
“好了。”
李天瀾突然開口,同時鬆開了手掌,他的笑容溫和而沉靜,看著鐘永明愈發冷厲的眼神,他笑了笑道“鐘書記,您說得對,值,很值得。”
“那便跪吧。”
鐘永明語氣冷漠道。
李天瀾向前一步。
“天瀾。”
“師兄!”
秦微白和王月瞳同時開口。
李天瀾轉過身看了她們一眼,笑著眯起了眼睛“真的很值,不是嗎?”
他轉過身,直接走到病床前。
病床上,鐘少楓眼神轉動,他似乎聽到了病房裡的對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李天瀾眼神平靜。
鐘永明的要求是不是過分,站在不同的立場,有不同的解釋。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就算不跪,東城無敵和莊華陽也願意為他擋住後續的一些事情。
可有些東西,他欠不起,李氏欠不起,他更不想讓秦微白欠著。
有些事情,既然能自己扛下來,那就必須要自己來抗。
哪怕壓垮了脊梁,哪怕壓彎了膝蓋。
最起碼隻是一些羞辱的話,他能忍,他能跪!
秦微白默默的看著李天瀾的背影,死死咬著嘴唇,猛然向前一步。
東城無敵直接攔在秦微白身邊。
“讓開!”
秦微白表情冰冷。
“你冷靜一點。”
東城無敵眼神複雜“你是天瀾的女人,就應該尊重他的決定,有時候屈膝跪下,其實比站直身體還要需要勇氣。就像是現在。”
“嘭!”
沉悶的嗓音響起。
秦微白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病床前,李天瀾的雙膝已經直接跪在了地上。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他一跪換鐘少楓一條命。
值了。
但前提那是一整條命!
李天瀾跪在鐘少楓麵前,臉色平靜,語氣中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很輕很柔,可聽在鐘永明耳朵裡,卻冷颼颼的,甚至讓他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鐘少,對不起,祝你早日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