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厭惡,而不是仇恨。
“你應該消失。”
她冷淡道“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東城家族會安心很多。”
“荒謬。”
東城月神冷笑一聲“我的存在在東城家族並不是秘密,我姐姐,我父母,我爺爺,我乾爹都清楚,他們都很疼我,你又什麼資格站在東城家族的立場上評價我?”
“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秦微白聲音冷冽的猶如極地冰川裡吹出來的陰風,沒有半點溫度,她的笑容冰冷入刀,鋒芒四射“你也有臉說他們都很疼你?你好意思?”
她的措辭極為嚴厲。
但東城月神卻沒有憤怒,她隻是皺了皺眉,疑惑道“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個反問自然而然。
秦微白當場怔住。
她沉默良久,才輕輕歎息,自嘲道“你現在確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東城月神愈發莫名其妙。
她看著秦微白,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防備。
就如同秦微白不喜歡她一樣。
她也不喜歡秦微白。
這個女人是黑暗世界中公認的女神,高高在上,完美無瑕,不食人間煙火,傾國傾城。
可當初在天都第一次看到她,東城如是就不喜歡。
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太妖。
神聖之下,全部都是妖氣。
東城月神不想承認這種不喜歡是畏懼,可她卻本能的不願意見到秦微白。
可秦微白對東城如是說的那句話指向性太過明顯,如果她再不出現的話,她真的不敢肯定秦微白還會說些什麼。
所以現在與其說是東城月神主動出現,倒不如說是秦微白在主動引她出來。
“你想乾什麼?”
東城月神謹慎的問道。
“還記得我們在天都的見麵嗎?”
秦微白平靜道“當時我問過你一個問題。中洲近百年來,哪個家族最可悲,最可憐?”
東城月神盯著秦微白,一言不發。
秦微白確實問過這個問題。
但秦微白當時也給出了答案。
她說不是李氏,而是東城家族。
東城月神並不認可這個觀點。
“不是李氏。也不會是東城家族。”
她看著秦微白,一字一頓的堅定道。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
秦微白冷笑道“有些人如果值得信任的話,哪裡還會有今天的這一切?站在你的角度上,信錯了人,就注定會是悲劇。”
“我沒錯。”
東城月神的語氣堅定而倔強。
秦微白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堅信自己的判斷,前提是你有付出足夠代價的心理準備。”
東城月神臉色變幻,一言不發。
“你說,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你必須要殺的男人,會如何?”
秦微白突然問道。
她問的很突然。
東城月神卻臉色巨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強自平靜道。
秦微白安靜的看著東城月神,她的嘴角逐漸有了笑意,眼神恍惚中,她的思緒卻完全飄到了彆處。
“都是可憐人。”
她輕聲道,淩厲的眼神也變得柔軟下來。
“你想象過自己是一隻鳥嗎?有著翅膀,可以自由飛翔的鳥兒,飛的比雄鷹還高。”
秦微白柔聲問道。
東城月神隻覺得對方是神經病,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想象過,但是想象不出。”
秦微白輕聲道“但有一個女人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她曾經也算是一個時代的天才,但到最後,她卻跟彆人合作,害死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你想知道她最後的下場嗎?”
“什麼下場?”
東城月神下意識的問道。
“她瘋了。”
秦微白笑了起來“是真的瘋了,當年的她在我麵前,認為自己是一隻可以自由飛翔的鳥,於是她笑著從華亭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的粉身碎骨,她的家族也因此變得落魄,重要人員死刑的死刑,進監獄的進監獄,沒一個有好下場。”
秦微白輕聲說著,似乎又記起了當年那個夏季。
那個在華亭的夏季,那個女人同樣是一身猩紅的長裙,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在明媚的猶如幻覺的陽光中,她癡傻的笑著,幻想著自己變成了一隻鳥,張開了她以為自己擁有的翅膀,在華亭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是瘋了的紅衣。
是折翼的鳥。
她的身影穿過白雲,帶動著淩厲的風在空中墜落,最終染紅了大片翠綠的草地。
那一天的華亭陽光過後,是瓢潑大雨。
大雨在記憶深處穿過幽靜的歲月,逐漸變紅,變得粘稠,就像是腥風血雨最後的淩亂落寞。
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那一片血雨中有了最終的結局。
秦微白笑了笑,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東城月神,輕聲道“很巧的是,那個徹底瘋了的女人跟你有一個相似的名字。”
她看著東城月神的眼睛“她叫李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