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我方族長!
……
天瑞聖城。
下城區。
這地方龍蛇混雜,各種茶坊酒肆也是無所不包。
其中一條街,是各種小糧商小藥商的聚集地。
東野梵天便是一家小型糧商店鋪掌櫃。
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開鋪營業,對幾個夥計囑咐了一番後,就提著一壺茶去了對門的糧鋪。
跟他的店鋪相比,對門的糧鋪明顯生意不好,偌大的門店裡總共也沒幾個夥計,看著頗有幾分淒涼。
店鋪裡,一個穿著褐色長袍的中年人正在低頭忙碌。
他身上的長袍質地倒是不錯,卻已經被洗得有些發白,袖口都已經泛起了毛邊,明顯已經穿了很多年了。
“博鴻兄。”東野焚天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著這位昔日的競爭對手,語氣慢條斯理,“還在賣你的靈米啊?嘖嘖,你這性子,不是我說你,這靈米都低價徘回十多年了,銷量又低迷,你這樣能活下去麼?”
百年前,東野焚天和北宮博鴻還是好友,可自從門對門地各自經營起了糧鋪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日益冷澹和疏遠了起來。
同行是冤家嘛,這都可以理解。
可十多年前,兩家都囤了不少靈米,卻恰逢靈米價格腰斬暴跌。兩家各自撐了一兩年後,東野焚天做事靈活,感覺蕭條的糧食市場短時間內難以回暖,便在有收購商暗中收購的時候以四成價格賣給了收購商。
雖然這一波割肉讓他損失不小,卻也給他騰出了資金。他思索過後決定轉做靈藥生意,十來年下來倒也漸漸地讓他回了些氣血。
反觀北宮博鴻,當年的囤糧至今仍舊積壓在庫房中,無論是誰來收都緊咬牙關不願意鬆口。這麼些年下來,店鋪日漸蕭條,資金也日益緊張,連夥計們都跑了好幾個。
這讓東野梵天不由更是慶幸自己的抉擇,隔三差五就要來嘲諷一下北宮博鴻。
麵對東野焚天的嘲諷,北宮博鴻卻仍是悶聲不吭地乾著活,親自擦拭櫃台。
東野梵天見狀輕嗤了一聲,澹澹道“博鴻兄,我勸你也彆苦苦支撐了。不如這樣,你這店鋪呢就彆開了,連庫糧帶店鋪都盤給我。你拿著一筆錢早點回鄉下去吧~”
這話兒,北宮博鴻這些年早就聽了不知多少遍了。他著實懶得再搭理東野梵天,權當他的話是耳旁風,自顧自的乾著活。
東野梵天對此也不以為意,冷嘲熱諷地滿足了一下自己的優越感後,便準備提著茶壺回去。
卻不料正在此時。
一道興奮無比的聲音從街上傳來“姐夫,漲了,漲了~~”
東野焚天神識一掃,卻發現那竟是北宮博鴻那個天人境初期的小舅子。這小子看起來十分亢奮,一路上都是施展著身法一路狂飛過來的。
“什麼漲了?”東野梵天停住了腳步,斥責批評說,“你這毛頭小子,彆飛起來毛毛躁躁的。這裡可是聖城,若是撞到了某個大人物,你吃不了兜著走。”
“關你何事?”小舅子瞪了他一眼,這才一臉狂喜地對北宮博鴻道,“姐夫,糧價漲了,一夜之間就漲了一倍。”
東野梵天率先臉色一滯“怎麼可能?”
雖說目前似乎的確糧食有些緊缺了,可文禦皇子相關產業依舊在打壓糧價。
文禦皇子可是通天之人,他若想打壓糧價,誰能讓糧價漲上來?
倒是北宮博鴻臉色澹定如常“文樂,焚天兄批評得對。你如此毛毛躁躁的的確不像話兒。”
正說話間。
街邊忽而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乃是下城區著名的糧商李氏商行的大掌櫃。
這位大掌櫃一上來就對北宮博鴻笑嗬嗬的拱了拱手“博鴻老弟,恭喜恭喜啊~”
像北宮博鴻這樣死咬牙關十多年都愣是沒有低價把糧食脫手的糧商少之又少,他在下城區一眾糧商中早已經出了名了。
“李大掌櫃。”北宮博鴻不敢怠慢,急忙還禮。
“庫糧還在嗎?”李大掌櫃略作寒暄後,便直奔主題,“目前市價已經漲了一倍,我額外再出兩成,全盤收你全部糧食如何?”
北宮博鴻眉頭一皺,剛待說話時,旁邊卻又來了一群商人。
其中為首者乃是趙氏商貿的大掌櫃,同樣是這下城區大商人。
相較於這兩個大商行,北宮博鴻也好,東野焚天也罷,都不過是小蝦米而已。
“李大掌櫃忒小氣了,我額外加四成收!”趙大掌櫃一上來就擺出了戰鬥姿態。
“我額外出四成半!”
“我額外出五成!”
另外幾個大商人同樣不甘示弱,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競起了價。現場儼然一副拍賣會的架勢。
東野梵天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神越來越震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這價格,已經超過當初糧食的最高價一大截了。
這豈不是說,北宮博鴻這十來年什麼都沒乾,非但沒有虧,還額外賺了一筆?
“兩位大掌櫃。”北宮博鴻一看這架勢,卻是不喜反驚,急忙朝眾人團團一揖,欠聲道,“我這鋪子小隻能慢慢賣,著實對不住二位了。”
如今他可不敢把手頭的糧食批發賣出去。賣給這家,勢必會得罪另外一家。
而且看這趨勢,接下來糧價還會有一個持續性的暴漲階段,他才不舍得立即套現離場呢。
慢慢賣,獲利絕對比直接批發出去賺得多。
兩位大掌櫃聞言,雖然也覺得惋惜,不過,人家真心不想賣,他們也不能強買強賣,隻好偃旗息鼓,馬不停蹄地去找下一家了。
現如今,隻要能收到糧食,就是賺到,糧食一下子變成了硬通貨。
東野梵天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冷嘲熱諷,隻覺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作響。
他腳步踉蹌地回了自己店鋪,縮著頭懊惱無比。
早知如此,他也學北宮博鴻多堅持堅持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就算再怎麼懊惱,也已經沒有辦法。
類似的一幕幕,在聖城各處都在發生,同樣,這一股糧食漲價風也會迅速刮遍整個聖朝以及周邊仙朝。
……
而隨著這一股漲價風的逐步發酵,有些人坐不住了。
文禦皇子府門房內。
赫連多財正急得團團轉。
這些日子,他原本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準備和文禦皇子商量對策,甚至為此專門請了姚星書喝酒,想讓他幫著旁敲側擊幾句。
卻不料,這還沒開始運作呢,這天呐,就突然塌了下來。
這不,今天一大早,他剛一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過來稟報文禦皇子。
隻可惜,他在文禦皇子一眾幕僚之中,不過是個外圍小角色,沒有免通報進入皇子府直接麵見皇子的權力。
每次想見文禦皇子,都得提前預約,有時候還會因為文禦皇子瑣事太多而約不上。
不多片刻,姚星書匆匆趕來,領著赫連多財去見了文禦皇子。
書房內。
已然了解過當前情況的文禦皇子臉色陰晴不定,一見到赫連多財便冷著臉斥聲道“怎麼回事,這糧價怎麼就一下子暴漲起來了?”
“回殿下。”赫連多財忙道,“其實近三四年來,糧價一直有回暖跡象,隻是咱們沿用了之前拋售和打壓糧價的策略,才將糧價繼續壓住。”
“不過這一次漲價頗為蹊蹺,多半是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否則的話,依照原本的情況,咱們至少還能再壓糧價七八年。”
文禦皇子的臉色一下子陰寒如冰“如此說來,是薑氏和王守哲,在暗中搗鬼?”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赫連多財眼皮子一跳,澀聲說道,“不過,應當也有其他因素在。屬下前些時候調查過一些情況,十來年前很多家族中的三品靈田,都是種植了紫葉何首烏。如今差不多正好可以達到‘五十年份’藥性,收割後可做‘小培元丹’的主材。”
“因為紫葉何首烏價格連年漲價,因此很多家族又將大部分三品靈田補種了紫葉何首烏……這意味著未來十年,三品靈米會愈發緊缺!”
“如此誘因下,隻要有心人一炒作,糧價自然蹭蹭蹭往上漲。”
隨著赫連多財的敘述,文禦皇子大約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沉聲道“王守哲這十來年的糧食一直都被各種卡著賣不出去,薑氏不斷地修建庫房囤積糧食。一旦糧價暴漲,極有可能讓他們解套~~我們投入的大量資金和十多年的心血都將打水漂。”
“不過,既然薑氏和王守哲終於按捺不住有所動作,那多半是已經扛不住了。隻要我們將他們這一波運作打壓下去,隨後王守哲必然隻能乖乖和我們合作!”
赫連多財急忙說道“殿下,這些年來咱們為了打壓糧價,早就將原本庫存都用完,還從各大相關仙王府和仙族借調了許多。如今大家手中餘糧也不多了,怕是難以壓得住這番勢頭。”
這種情況下想要壓住糧價,肯定要低價拋售糧食,沒有足夠的靈米庫存根本就辦不到。
文禦皇子的臉色陰沉如鐵“咱們聖城還有貯糧一倉、貯糧二倉、和貯糧三倉,每一倉,都等於整個聖朝和各仙朝一年的產量,你拿我的手令,去開倉拋售,勢必要壓死王守哲。”
隻要能讓王守哲妥協,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為玄武修士,他們的人生長度可不是按照百年千年來算的,長久來看,絕對是利大於眼前的弊。
一個聖朝的底蘊當然很強,除了各家族都會囤糧之外,聖城還修建有幾座貯糧大倉,這都是為了應對災年、戰爭等等特殊情況而建造的巨型貯糧倉,每一座糧倉內的糧食,按照正常市價來說都要達到三個混沌靈石左右。
這要是開倉拋糧,必定能讓糧價繼續涼涼。
隻是文禦皇子此言一出,赫連多財的臉色就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殿下難道忘記了?”
“本皇子忘記什麼了?”文禦皇子錯愕。
“咱們這些年來為了抑平糧價,繼續維持糧價低位,一直持續不斷地進行低價掛拋,這些年來,陸陸續續的已經用掉了兩倉了。”赫連多財臉色發苦,“有全朝各地的糧商來收糧,咱們總不能不賣吧?不賣,糧價立即上漲!”
文禦皇子好懸沒有一口老血噴死。
他倒是隱約想起來了,之前的確給過赫連多財皇子令和手諭。隻是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和大皇子三皇子鬥得不可開交,每天都在焦頭爛額之中,這些事情占據了他九成以上的精力和注意力。
原本想著,隻要拖住王守哲,等他徹底鎮壓了“內患”,就能騰出手來挾大勝之勢與王守哲談判,徹底了卻此事。
卻不曾想,這一眨眼間局勢竟然已經糜爛到了如此地步。
“好你個王守哲,竟然趁著本皇子脫不開身時,來了一記如此狠的背刺。”文禦皇子越想越是憤怒,聲音也是一下冷了下來,“姚星書,傳我手諭,勒令咱們相關各大世家、仙朝,立即騰出田地轉種靈米。隻要等熬過這一段時日,看本皇子如何收拾他!”
“隻要本皇子不答應,誰也彆想來個猛龍過江!”
說這話時,他語氣篤定,自信滿滿,因為他清楚支持他的各大世家名下靈田數量有多恐怖,產量又有多大。
就以超品仙族姚氏而言,坐落在聖城內、聖城周圍的莊園數量就不下幾十個,靈田不計其數,年產量幾乎能達到整個聖朝的三十分之一。
“是,皇子。”
姚星書躬身領命,卻是眼巴巴地看著文禦皇子,臉色尷尬,未曾挪動腳步。
“星書?”文禦皇子劍眉一挑,神色略有些疑惑,“可是有難處?”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