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長柄擊壤斧為神光刷去,魔將手中隻剩光禿禿一根斧杆,雖是魔焰所化,卻與實物無異,分量一下子輕了許多。他怔了怔,呲牙咧嘴,喉嚨深處發出“嗬嗬”低吼,肩背肌肉一塊塊鼓起,頭頸粗壯了一圈,掄起斧杆劈頭蓋臉亂砸。低位的魔將,一根筋,不知進退,周吉見他形貌若癲若狂,正中下懷,先起五色神光一刷,將斧杆刷去,順勢揮動長鐮攔腰一劃,鐮刃寒光大盛,挾涅槃之力斬去,摧枯拉朽一般,將其分作兩截。
那魔將好生強悍,上半身騰空飛起,起手在左肩一拍,一團漆黑的魔焰沒入體內,從臍下斷口出飛出,鑽入下半身,一拉一接,斷軀頃刻間複原,叉開雙腿穩穩立於空中,怒目下視,卻有幾分怯意。斧杆落入五色神光,化作一團魔焰,翻來滾去逃不脫,周吉不急不躁,分心二用,一麵催動神通將其煉化,一麵運足目力向空中望去,隻見對方體內魔氣耗去了小半,顯然斷軀複合,付出不小的代價,可一而不可再。
那魔將有苦難言,按說天魔之軀,不死不滅,便是粉身碎骨,隻須魔氣一轉,便可回複如初,隻是那一柄長鐮附著的力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隱隱克製魔氣,萬不可托大,再挨上一記,隻怕難以幸免。送上門的肉,豈容他逃脫,周吉心念微動,將五色神光鐮納入體內,脅下掙出一雙五彩斑斕的翅膀,霞光明滅,倏地飛上前去,探出手掌朝那魔將輕輕一按,掌心聚起一團魔氣,滾滾向內塌陷,凝作一點細微的塵埃。
那魔將見他收起長鐮,故作托大,心中頓時一鬆,怒吼連連,張開一雙利爪,合身撞將上前去,意欲近身撕扯,不容對方從容施展手段。周吉將右掌一吐,塵埃飛出,狀若空空無有一物,那魔將甚是機敏,窺得真切,急忙起爪去抓,卻抓了個空,那一點塵埃竟沒入他掌心,了無阻礙,倏忽鑽入胸腹要害,猛地炸將開來,將身軀生生撕開一個海碗大的窟窿,體內精純魔氣狂瀉而出,留之不住。
五義六諦七偈八頌二十六門小神通,各具其妙,“破諦”神通滅殺萬物,便是魔將也消受不起。周吉心中有了底,湧身上前,扯動五色神光,繞著他前後左右轉了數圈,將瀉出的魔氣儘數刷去,收歸己有。那魔將惶恐不安,雙拳連錘胸口,咚咚作響,張開大口吐出一尊烏木魔像,正待狠心祭起,這一番手腳動搖了根本,魔氣如開了閘的洪水,轉瞬喪失殆儘,天魔之軀亦隨之變得虛實不定。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尚存一絲僥幸,抬眼望去,周吉張開雙翅從他身前一掠而過,右手探入丹田,將一枚棗核大小的魔核剜去。
那魔將發出一聲絕望地哀號,聲音卻輕如蚊蟲,天魔之軀潰散於無形,一縷意識歸於冥冥,那烏木魔像倏地飛到空中,睜開一雙木訥的雙眼,死死盯住周吉,手足咯咯作響,幾欲活轉過來。周吉心中一凜,魔相睜開雙眼的刹那,似有一雙無情無性無欲無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遠隔萬水千山,無窮時空,他皺起眉頭,不願伸手去取,微一躊躇,祭出三足青帝鼎,將那魔像收去。
“當”一聲響,烏木魔像落入鼎內,旋即四分五裂,靈性儘失,成了一宗死物。周吉“咦”了一聲,大感詫異,他將三足青帝鼎一拍,魔像掉將出來,卻隻剩一堆不成形的碎木片,被四下裡魔氣一撲,漸漸散作齏粉。
周吉搖搖頭,將五彩雙翅收回體內,五色神光鐮仍鎖於脊椎,徐加溫養,指間揉捏著那一枚魔核,若有所思。所謂“破諦”神通,在他看來,無非是以諸般手法壓製魔氣,孕育一點玄之又玄的魔埃,送入對手體內,伺其炸開,便可重創敵手,陰損之處,便是天魔亦難以幸免。不過壓製魔氣並非易事,取量多寡,止於何時,運用之妙存於一心,難以明言,稍有不慎便前功儘棄,甚至有反噬己身之虞,他反複嘗試了百餘回,才漸漸探知自身所能控製的極限,猶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魔埃隻存數息,不得預作,這等低位的魔將也就罷了,若逢強敵,生死存亡之際,若無十足把握,“破諦”並非克敵的妙手。
周吉一一思忖明白,將魔核丟入口中,慢慢嚼碎了咽下肚去,以“蝕諦”加以煉化。魔將一身精元,為他人作嫁衣裳,周吉體內魔氣充盈不竭,戰意淩然,當即舉步向前行去。
不過數丈之遙,又轉出一持六棱風魔鐧的魔將,氣息比前一魔將更深一層,形貌卻依稀仿佛,並無太大分彆,無非猙獰凶悍而已。周吉不待他開口,搶先出手,衣袖一拂,十餘道無形劍符魚貫而出。這無形劍符乃是梅真人所煉,出自真仙之手,為周吉收取,“符”不同於“器”,單憑魔氣侵蝕,尚不足以操縱自如,不過周吉暴殄天物,隻存了一次性消耗之意,儘數逼出本源之力,刹那間白光衝天而起,劍意縱橫四野,將那魔將團團困住,如蛛網中一小蟲。
那魔將好生了得,倉促遇襲,並不十分慌亂,舌抵上顎輕叱一聲,右臂忽然幻化出重重虛影,將一支六棱風魔鐧舞得水泄不通,魔焰噴薄而出,時隱時現,將劍意一一吞噬,竭力護得自身周全。
然則始料未及的是,無形劍符暗藏玄機,待得劍意席卷而出,布下天羅地網,一縷熟悉的氣機降臨此界,輕輕一撥,攪得漫天劍意彙成一道洪流,棄了魔將,轉而直奔周吉而去。
“好心機!好手段!”周吉眼前一亮,暗暗讚歎,梅真人竟處心積慮留下這等後手,潛伏之深,令人歎為觀止。不過他已非是當年初臨大瀛洲的那人了,梅真人若親身到此,或許他還忌憚一二,單憑一縷氣機,又何足道!他起五色神光刷去,一光起,一光落,滾滾如潮生生不息,無移時工夫便將劍意消磨殆儘。
那天魔持鐧而立,並不趁機出手,森然道“原來你是來自外界的修士,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