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九頭蛇仗著一身蠻力,橫衝直撞,卻如陷入泥沼,舉步維艱,血柱時隱時現,扭曲震蕩,魏十七引動星力固守“血域樊籠”,一時無暇旁顧,騰不出手來。深淵之底,天生魔獸,被隔絕於外,感應不到深淵之力,如何忍受得了這等束縛,九頭蛇霍地調轉九首,蛇眼怒火中燒,忽然放棄掙紮,如暴風雨前的平靜,醞釀著驚天動地的大反撲。
冥冥之中一聲輕響,顫栗拂過後腦,魏十七渾身寒毛根根倒豎,心知不妥,百忙之中分出一縷意念,一芥洞天內,參天造化樹下,青銅鎮柱破土而出,漾起層層青光,驟然消失,出洞天,入樊籠,緊緊握於掌中。
九對蛇眼灼灼如炬,忽然合上一隻,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魏十七心如明鏡,待一十八隻蛇眼儘皆合上,便是九頭蛇神通降臨之時。醞釀如此之久,這一道神通的威能可想而知,放在從前,他或許會等上一等,看上一看,看這條長蟲能憋出多響的屁來,但此刻時不我待,藏兵洞業已門戶洞開,哪有閒情逸致看一出蹩腳戲,魏十七當即鼓蕩星力,將青銅鎮柱一揮,關門放狗,七命妖獸應手而出,乖巧得出乎意料,不待吩咐,便主動撲向九頭蛇。
九頭蛇已合上近半蛇眼,餘光瞥見七命妖獸,驀地睜將開來,張口結舌,恐懼從心底騰起,僵立不動,如遇天敵。七命妖獸張開兩張大嘴,朝九頭蛇一吸,對方毫無抗拒,蛇頭接連垂落,無比精純的血氣離體而出,投入其口中,七命妖獸如飲醇酒,周身泛起雲霧般的紅暈,翻滾不惜,瞬息千變,數息間將血氣一吸而儘。
七命妖獸體內藏著“深淵之子”,血域樊籠隔絕深淵意誌,三皇六王諸方之主亦無從查探,不虞有失,九頭蛇乃深淵之底天生地長的魔獸,魏十七推測“深淵之子”天性相克,卻不曾料到如此輕易便得手,九頭蛇毫無抗拒之心,供奉血氣甘之如飴,直若主動獻身,深淵之詭異可見一斑。不過“深淵之子”得了九頭蛇的血氣,實力暴增,難以掌控,未必就是好事,七命妖獸進退如電,下手實在太快,他稍一猶豫,九頭蛇便隻剩下一具軀殼,血氣枯竭,神魂湮滅,察覺不到半點生機。
七命妖獸搖搖晃晃轉過身來,卻似吃撐了的大肚漢,吃醉了的貪杯漢,腦子有些遲鈍,朝魏十七搖頭晃腦,既不化作人形,也吐不出一句囫圇話來。魏十七耐心等了片刻,不見其清醒,不禁搖了搖頭,九頭蛇積累數萬載,一身血氣何等浩大,貪得無厭,隻怕後患無窮。不過得了這許多好處,脫胎換骨亦在情理之中,他多了個心眼,趁其不備,引動十惡命星,將磅礴星力壓縮至針尖大小,悄無聲息送入七命妖獸體內,伏於心竅深處,以備不測。這一招後手不用最好,一旦炸開,便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夠他喝一壺的。
魏十七擺了擺青銅鎮柱,一道黃光射出,將七命妖獸收去,“深淵之子”渾渾噩噩,毫不抗拒,投入鎮柱內酣然沉睡,藉本能煉化血氣,不知何時才有回應。他仍將鎮柱密密封禁,暫且不去處置,轉而將目光投向九頭蛇,血氣雖喪,軀殼猶存,這等深淵之中亦不多見的寶材,若交與雷四靈,興許能煉成幾宗寶物。一念及此,魏十七拂袖將九頭蛇軀殼收起,催動命星秘術,撤去“血域樊籠”,身軀一沉,回歸深淵。
洞穴之內一片狼藉,激鬥的痕跡隨處可見,碌碡力士的殘骸無一幸免,儘被碾成血水肉泥,不成模樣,魏十七將目光投向那通往藏兵洞的洞口,微一沉吟,喚出魔女離暗,命其驅使天魔殿堪輿圖探查洞內情形。
離暗聞言沒由來打了個咯噔,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雙眉微蹙,展開天魔殿堪輿圖,催動魔功,魔焰將獸皮燒作灰燼,餘燼沒入虛空,才剛消失,忽然倒卷而出,魔氣決蕩,紊亂不堪。離暗臉色微變,雙手十指翻飛,掐動一個又一個法訣,將魔氣收攏安撫,仍化作一卷天魔殿堪輿圖,展開一覽,獸皮生生缺了一塊,破損處犬牙交錯,與眼前洞口約略有幾分相仿。
天魔殿堪輿圖乃魔功至寶,妙用無窮,離暗頗有些心疼,忙引動魔氣修補,獸皮破損處黑氣氤氳,絲縷交織,卻始終不能融為一體。魏十七看在眼裡,微微搖首道“藏兵洞暗伏玄機,不可小覷,先將此圖收起,日後再想辦法。”
百歲穀乃險地,強敵層出不窮,樊隗樊拔山遲遲未曾露麵,魏、禾、顧三巨頭亦不是好相與,離暗知曉厲害,仍化作一縷黑氣,沒入魏十七袖中,藏身於“一芥洞天”,聽候召喚。深淵非三界可比,身為他化自在天魔王波旬之女,精研天魔書,魔功深厚,變化無窮,便是對上天庭諸位宮主,亦有一戰之力,然則入得深淵,相形見拙,隻能躲於魏十七之後,偶然現身相助一二,左右不了大局,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屠真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魏十七無暇顧及離暗的心思,毫不猶豫邁開大步,循著禾煎契染遺下的微弱氣息,徑直踏入洞中之洞。通道外大內小,曲折環繞,好在並無岔路,不虞錯失,魏十七提起十二分小心,引動星力,如觸手般四下裡探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但這一番小心全然落空,出乎意料,通道本身並無玄虛,禾、契二人的氣息愈來愈清晰,行了不多時竟到了儘頭。
藏兵洞顧名思義,乃是一處彆有天地的洞穴,熟料通道的儘頭卻是一塊巨大的石壁,禾煎契染正立於石壁前,對魏十七的到來置若罔聞,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苦思冥想,不得其門而入。
魏十七停下腳步,順著二人的目光望去,卻見石壁刀劈斧削,光整如鏡,隱隱映出三人的身影,三人佇立不動,石壁中的陰影卻似活物一般,扭曲不定,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