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逸開始還有些遲疑,覺得這轎子坐著實在太過拉風,但是沈範勸他,做珠寶玩器這行買賣,東家不闊氣些,未免讓人看低了身份,連著店也跟著跌份。所以奢華一些也是應當的。
原本郭逸想提議臨高的車輛製造廠,出品一批高級馬車供應廣州市場,不過看到廣州市場裡的馬匹價格之後他就知道這種商品很難有市場――馬匹貴得驚人。馬車肯定能賣掉幾輛,但是不會多到哪裡去。
“馬車啊馬車,光有車沒有馬也不行――”郭逸沉吟著。身子隨著轎子的韻律起伏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坐轎子了,對這種顛簸感早已經習慣了,心裡想著見了這幾個金主,該如何去說動。
這樣零零碎碎的能拆借到的頭寸,大約不會超過三萬兩,離開十五萬的數字還差著十萬。到哪裡再去找這十萬兩銀子呢。郭逸冥思苦想的半天,又和大家商議,誰也拿不出個具體的主意。
不過,今天的事情,如果順利的話倒可能會有所轉機。
轎子忽然停了,跟班的撩開轎簾,低聲問“紫明樓就在前麵,要不要抬進去――”
“不必!”郭逸知道這紫明樓如今已經是廣州頭等風月場所,達官貴人往來得極多,轎子抬進去實在過於顯眼。他又不是來出風頭的。
“從後門走。”
後門僻靜,也有一個專門的轎廳。郭逸的轎子直接抬進去,這邊紫明樓的管事早就候著了。
“客人到了?”下轎伊始,就是這句話,可見東家對此事看得重,管事的忙答“回東主的話,還沒來齊。”
“引我去見裴――小姐。”用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稍稍猶豫了下,隨即一想反正即以女裝示人,就乾脆認同好了,免得到時候鬨出什麼問題來。
ei的閨房設在後樓的一個小院內,院中花木扶疏,倒是鬨中取靜的地方。這地方郭逸也是第一次進來,進得屋內,不見丫鬟,卻是一個麵目姣好的少年過來請安,服侍他更衣。
要在一年前,郭逸肯定要渾身不自在,不肯要彆人動手服侍了。不過他在廣州日久,掩護身份又是大東主,起居方麵自然不同常人。所謂居易體,養易氣,跟著沈老掌櫃這個商場老行家到處跑,接觸的人非富即貴,也慢慢的養出一副豪商的儀態來了,就是廣東官話說起來,也慢慢得沒了20世紀的味道。開始慢慢的融入他的角色中去了。
從容讓僮仆幫他換上家居的衣服,又用擰來的熱毛巾擦過一把臉。在大房間裡落坐,有人送來清茶和四碟茶果。
環視四周,這屋子也夠奢華的,全堂廣東酸枝木的家具,這套東西換在另一個時空,恐怕沒有百十萬是拿不下來的,四壁掛了不少名人字畫,大約都是人相送的。最顯眼的是一隻落地紅木大鐘,這是廣州城裡的獨一份的東西。這大鐘的“五臟六腑”都是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隻有外殼是本地工匠製造的。
不太協調的是放在桌子的煤油燈,雖然加了一個漂亮的燈罩,但是造型和整個房間極不相配。至於福建刻漆矮櫃上排著的一排藤殼子熱水瓶,更是讓人有時空錯亂之感。
僮仆到簾子旁,輕聲道“郭東主到了。”
化名裴莉秀的ei親自打開簾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來,隻見這些日子因為主持紫明樓,事務繁多,瘦了許多,更符合本時空的那種審美趣味了。臉上淡施脂粉,眉目如畫,眼波流動,倒也彆有一番異樣的情趣。
出來便先福了一福“莉秀見過東主。”
這一福,算是在場麵上認可郭逸是她的東主了,雖然是演戲,卻有十分的必要。否則一個來曆不明的客邊單身女人,開這樣一所大場麵的酒樓,必然會招來無窮的麻煩。
僮仆和丫鬟見本主到來,自然是有一番親密的話要談,不待吩咐,便退了下去。
郭逸並不客套,直入主題,低聲道“約的是什麼人?”
“是幾個紈絝大少。”看到周圍無人,ei收起來了風流窈窕的模樣,乾脆翹起來腳來坐著,“累死我了!”
“你注意點形象!”郭逸見ei原形畢露,忙提醒她。
“沒事,這裡我不招呼,他們不敢進來!”ei伸了個懶腰,“有煙嗎?”
“我上哪給你找煙去。你乾了這行可得注意了,身上粘了煙味不好――”
“哼,我乾的這行?”ei把身子一背,“紫明樓可是清清白白、規規矩矩的生意,你居然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汗,郭逸實在吃不消了,渾身頓時起雞皮疙瘩。
“好了,我什麼也沒說麼,煙我沒有,趕快說正事吧。”
“嗯。”ei抽出一方麻紗手帕擦了擦眼睛――這手帕是臨高紡織廠最近的新出品,是用當地麻和高支長絨棉混紡織成的,輕薄透氣,手感比絹絲好的多。
凡是臨高先開發出來的奢侈品、消費品,大多先發到廣州,許多就優先供應紫明樓,用來打響牌子。有錢人喜歡了,整個市場也就打開了――無論什麼時代,有錢人總是引領著時尚消費潮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