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第一百五十二節佛山之行(十八)
最近雷州糖業公司倒是在雷州找到過製輪匠――雷州的蔗農幾乎戶戶都有牛車。不過能找到的製輪匠專給當地的運送甘蔗的牛車做一種沒有輻條的板材式車輪,承受力倒是不錯,就是笨重不堪,完全不合用。
“做得是什麼輪子?有輻條沒有。”
“沒有輻條還叫車輪嗎?”黃安徳疑惑的反問。
他說的這個人叫包磊,在佛山開了一家製輪的作坊。包磊不是本地人氏,乃是從北麵流浪過來的,二十多年前安家落戶到了佛山。
理論上說,包磊屬於犯罪在逃分子――他家曆代是官匠的身份,專司為軍隊製造車輛,有一手製輪的絕活。
在大明當官匠是世襲的差使。這是一種朱八八上台時候搞得強迫義務,不是福利。和本時空大夥削減了腦袋想進供電局的工人拿高福利高待遇是不一樣的――在大明,官匠的地位也就比奴隸好一點。
包磊就在這麼一個官匠世家裡長大了,祖傳的製輪手藝。但是他很快發現了有人說當官匠簡直是給官府當奴隸。其實官匠的日子簡直比奴隸還不如,奴隸主還知道給奴隸吃幾頓飽飯好乾活,當官匠則簡直快要餓死了。
於是某一天,包磊就跑了。
包磊的逃跑並不驚心動魄,也沒有穿越鐵絲網,翻牆之類的事情。就是在某天把家裡的一點家當包了包,裝上一輛他自己做得手推車,扶老攜幼的走掉了,沒人問他哪裡去。過了一個階段,早已經虛應故事的官差就把他全家列入了“亡失”的名單。
拋棄匠籍,又不繳代役錢,等同私逃。不過這種事情在大明已經不算一回事了。雖說如此,包磊一家還是很心虛,乾脆就跑到一口氣跑到了廣東――這已經是他們概念裡大明的最南端的,要是他們知道更南麵還有個瓊州,說不定就跑海南島上了
不過逃亡之後包磊的日子好過得有限。他發現這裡的人不大用車子,空有好手藝,生意卻一直很冷清。幸好佛山商業發達這地方車行還是有一些的,也還能勉強度日。
眼下包磊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官府不知道怎麼得忽然想起他來了――廣東全省造炮,炮車的需求忽然大增,於是省內所有和造車有關的匠人們都被發了官差,包磊的全家也就倒了黴。他自己和兒子們也跟著被發了官差――原本在廣州一家同行那裡學徒滿師當匠人的大兒子也跟著被征到了佛山,莫明其妙的來個父子團聚。
“既然他們是官差的匠人,我們怎麼能帶他走?”
“掌櫃的放心,是買放的。”黃安徳小聲道,“在這裡日夜趕造炮車,得不到一個天啟錢不說,連夥食都克扣,聽說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這包磊把佛山的作坊家當全賣了,賄賂了監差,算是脫出難來了。”
難是脫出來了,可是也變得一貧如洗,半世的積蓄化為烏有。大兒子包伯青倒還有個去處,直接回廣州原來的作坊裡繼續做工,苦雖苦些,還勉強混得下去。包磊和他的老婆還有個小兒子可就沒了去處,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些日子他們全家都住在破廟裡,父子倆在市上打木匠的零工過日子,快要挨不下去了。他們都情願跟掌櫃的去臨高。”
黃安徳把包磊帶來的時候,黃天宇端詳了下眼前的男人,這人和在臨高的難民檢疫營看到的本時空老百姓差不多,瘦小乾癟,裸露出來的肌膚因為常年的勞作變得粗糙不堪,眼神渾濁呆滯,一瞬間黃天宇還以為他是個瞎子。
人顯得很蒼老,黃安徳告訴他,包磊大概有五十歲。在本時空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你叫包磊?”
“是……小的包磊。”包磊表現出來常年勞苦的人固有的遲鈍感。
“你是製輪匠人?”
“是,小的會製輪,”包磊接著又說,“一般的木工活也能做……”
“願意去臨高?”
“願意。”包磊點點頭,“掌櫃的肯賞口飯吃就行。”
“還有什麼要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