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出差人員標配。”萬裡輝亮出一支史密斯韋森的9左輪槍,“不過隻有六發子彈。”
“這裡有一盒。”江牧之從包裡掏出一個紙盒子,是24發的包裝,“還有這個――”他又拿出一捆紙卷起來的長長的棒狀物。下麵有個尖尖的竹簽。
“信號火箭。”
這種火箭是以林深河為首的第二兵器設計小組搞無控火箭彈的時候的副產品,紙筒卷成的信號火箭采用點火發射,射高可達200米。沒有降落傘設計,就是靠白天拉黑煙,晚上起火光來報警,所以信號延續的時間不長。不過距美洋村幾公裡之外就是巡邏隊的固定巡邏路線,一旦發現求救信號就會及時趕來。用處不大,聊勝於無而已。
“等我把它插在地上再點火,估計腦袋都被砍下來了吧。還是打我的小靈通好了。”這裡已經出了小靈通覆蓋區域邊緣了,受惠於本時空乾淨的無線電環境和沒有高層建築,小靈通的通話距離比現代時空要遠一些。萬裡輝的手機有時能接通有時不能接通。
他嘀咕著拿了過來,一看足足有六支。
“最近是雨季容易受潮。多給你幾支。”這話反而讓萬裡輝的感覺更糟糕了。
看著運輸隊在田埂上漸行漸遠,天空中又開始下起雨來。村外的田野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影,遠處是灰蒙蒙的天空和群山……萬裡輝從來沒有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孤獨,這天地間似乎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而已――那些小說裡孤身穿越到異時空的人真得能夠忍受這樣的孤獨嗎?他好歹還有能能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五百個夥伴。
在經過一番爭執之後,符不二絕望的按照萬裡輝的指示采取了稀植插秧。
水田裡稀稀拉拉的秧苗立刻成了全村的笑柄。幾個好心的族人和親戚都來勸說種田的事情,千百年來就這麼傳下來的,他澳洲人憑什麼隨便改?就說他在百仞那邊種得好,也不說明這裡也能種好,彆光聽人家蠱惑,白白的丟了一年的收成!還有人暗示澳洲人種地高產是有“妖術”。
幾天下來,符不二的眼睛都陷進去了,為了避免再次被老婆羅唕,他乾脆一回家就打老婆,省下了吵架的力氣。符喜每次來給萬裡輝送飯的時候都笑吟吟,看來這很稱她的願。
“你們老爺為什麼總打老婆啊?”萬裡輝對最近每天都在鬨的家務事感到迷惑。
“還不是因為你的事情。”符喜小聲說。
“我?我吃飯可都是給錢的。”
“哈哈,哪裡是為了吃飯的事情。”符喜笑了起來,“為了種地的事情……”
說著便把村裡最近的風言風語都說給他聽,萬裡輝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他讀雜書雖然不算多,但是也知道文明未必戰勝愚昧,改革總會有保守力量的反對,如果不采取措施爭取符家人對自己的支持,恐怕會出現“人走政息”的局麵。天地會的農業推廣可就白費了。
為了給符家人打氣,萬裡輝吃完晚飯之後,符家人一樣,坐在院子裡扇扇扇子喝幾口枯草茶說說話。順便要練練自己的臨高話――不能指望跑到哪裡都能有懂普通話的土著幫忙。
一開始大家挺拘謹的,不太敢說話,幾天下來覺得這萬首長人挺和氣,又有許多奇聞軼事可以聽。問他什麼,他都儘量解釋給他們聽。漸漸的就都願意多說話了――除了符不二的老婆。她還是拒絕和萬裡輝照麵交流。
沒兩三天,萬裡輝就把符不二家的底細都摸了個清楚
總得來來,符不二這種小地主還算是很用心經營的,這種從農民慢慢發家上來的小地主們大多能乾勤儉,而且有一定的頭腦和農業種植技術。
比如他就比本地的一般農戶更注意收集肥料。萬裡輝不止一次看到當地農民因為嫌臭把糞便丟到河裡、棄之野外的,這種事情對農家出身的萬裡輝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符不二的收成要比一般的農戶好一些,他種的水稻,畝產大概在三百斤上下。
如果單靠水稻的話,這一大家子是養活不起的,更不用說排上村裡的二號有錢人了――要知道頭號富人符有三家裡可是有田將近八百畝的。牛也比他多幾頭。符不二能混到今天靠得是一代一代人的苦心經營。
符家雖然沒什麼錢,卻養了四個家養小子,三男一女。他不用長工短工,專用這樣的毛孩子。家養小子是一次性投資,買回來之後隻要給飯吃就行了。雖然好些年都乾不了重活,但是能乾副業,年齡大的在田裡幫忙,年齡小的養鴨子、喂豬,女孩子幫著他老婆給全家做飯。相對來說也比較省糧食――更要緊的是長工來說更聽話。
他的主要副業是養鴨子――本地是消費不了這許多鴨子的,他專程到府城去找到了一家雞鴨行,說定每三個月來他這裡收購一次鴨子。養鴨子不費飼料,也不需要很多勞動力,還能得鴨蛋。賣鴨子的利潤並不豐厚――瓊山縣的商人欺負起這樣的“鄉下人”也是毫不留情的,但是比起當地的農民來,他就有了相對靈活的“現金”掌握在手裡,偶然還給本村的人放放債,利息不高,但是要用土地、農具、耕牛做抵押,這樣差不多就是穩賺不賠的。要是對方倒了賬,能吞並他的土地就更好了。符不二從來不把地佃給人家種,在他看來,自己種能收三百多斤,彆人種收二百來斤,就算東六佃四他也不合算。
除此之外就是節約了。萬裡輝以前隻在小說裡看到農村吝嗇鬼財主的故事,沒想到自己就到了這麼個財主身邊。符家隻有在農忙雙搶的時候才供應三頓飯,平時隻有二頓不說,還是一乾一稀。早晨吃乾飯,這樣有力氣下地乾活,晚上吃稀飯――反正就要睡覺了,睡著了就不餓了。
吃飯是完全一視同仁,不管是老爺自己還是家養小子、長工,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大鍋飯,大鍋菜。米飯或者粥裡照例有南瓜或者紅薯摻合著。肉、蛋、魚之類的東西是沒有的――那都是要賣錢的。偶然有賣不掉的鴨蛋就用鹽泥醃起來吃鹹蛋--當然要鹹得簡直沒法入口才會吃,為得能更好的下飯。隻有農忙的時候,才會有肉或者魚吃,再加一頓紅薯乾飯。
萬裡輝的是單獨起夥食,由符喜給他做,他按協議上的價格付錢。天地會給他每天的夥食費是5元。在符家和美洋村所有的人看來,萬裡輝吃得簡直比皇帝都好頓頓是不慘任何雜糧的乾飯,有魚或者雞鴨肉,一點蔬菜。符喜還經常用鴨蛋給他做菜吃。這種待遇,讓村裡幾個老人看了都說澳洲人這樣窮奢極侈,早晚要敗落下來,子弟有羨慕的,還被深刻教育若不是他們敗家,怎麼會千裡迢迢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
但是萬裡輝卻不覺得自己的待遇有多好。第一吃飯他就不大習慣。在農場吃得是胚芽米――糙米去掉糠,保留胚芽的中級加工品,比商品白米要粗一些--本來就覺得不是很適應,到這裡乾脆吃糙米就更不適應了。每頓一盆乾飯總要剩下不少。每次收完碗盤的時候,萬裡輝就會看到符不二家的娘子眼都不眨的注視著符喜把殘羹剩飯送到廚房裡才完事。
“這刻薄的老太婆!”萬裡輝罵道。符不二的娘子迄今都沒有好臉色給他看――比起對時局發展比較敏感的男人來說,女人在這方麵大約一貫比較遲鈍。
“哼,她呀,恨不得大家頓頓吃糠咽菜,把米都留下呢。”符喜小聲說,“她說你是個騙子,騙得老爺沒了主意,儘糟蹋田地莊稼,生生要把她這一家子給毀了好收符家的地。還說你是男狐狸精,把全家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說著嘻嘻的笑了。
“男狐狸精?”萬裡輝鬱悶的想老子也不是那種可以貢獻菊花的粉妝玉琢小正太啊,怎麼給賞了這麼個稱號?
“是呀,她昨晚還和一金姐姐還吵架了,把一金姐姐給打哭了。”符喜故作神秘道,“知道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