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李子玉是管片的巡警,自然就有他帶路。他按照烏項的指示,先帶著他到了東八支巷口,然後又到了西十一支巷,沿著各個案發地點走了一遍。
烏項一路上很少說話,隻在某些地方會停住腳步問幾聲。但是並不具體議論什麼。隻是一個勁的端詳。讓李子玉覺得很是神秘。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東支八巷裡枕波園後門的時候,烏項忽然問道“這是哪裡?”
李子玉趕緊道“烏科長,這是山陝會館的後門。”
“既然是後門,為什麼鎖是掛在外麵的?”他指著門。
門比一般的後門要大,雙開的門扇。上麵掛著一把生鐵的掛鎖,鏽跡斑斑。
這一問,連著李鎮國也忽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個可疑點。這明明會館的後門,門鎖怎麼鎖在外麵?
17世紀中國民間普遍使用的鎖具都是掛鎖。掛鎖和彈子鎖之類的近現代鎖具最大的不同便是掛鎖隻能單向開啟和鎖閉,所以建築門戶上內側都有門閂,並不用鎖具,隻有出門家中無人的時候才用鎖將門戶反鎖。
李鎮國知道,類似衙署、會館和大戶人家的後門、角門,雖然內側也有門閂,但是晚上都要用掛鎖加以鎖閉,至於一般不開啟的後門,那更是長年累月都是鐵將軍把門了。這種從內部上鎖,主要是為了內部關防的需求,防止建築內部人員與外人私相交通,繼而造成偷盜和桃色事件。
所以這山陝會館的後門居然是從外麵上鎖的,這就未免有點匪夷所思了、因為這麼一來,山陝會館裡的人要打開後門,就得從大門出來,繞一個大圈子才能到後門來開鎖。這也太違背常理了。
難道昨晚有人從這山陝會館的後門出來?烏項和李鎮國腦海中都出現了這個疑問。俗話說反常為妖。李鎮國仔細看了看掛鎖,鎖具鏽跡斑斑,然而鎖孔周圍卻鋥光瓦亮,顯然這把鎖新近才被打開過。
“這鎖有問題!”李鎮國興奮道,“昨晚肯定有人從這裡麵出來過!”
烏項點點頭,道“是不是昨天還不好肯定,不過這的確是個疑點。”
李子玉壯著膽子道“烏科長,李同誌,這個,不算……疑點……”
“哦?”烏項立刻有興趣,這個年輕的小巡警居然立刻就提出了異議,“說說看。”
李子玉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小心翼翼道“這是山陝會館的後門不假,實際卻是枕波園的後門。”
枕波園即已淪為“凶宅”,山陝會館買下來自然不會用來住人,而是專門派一種“不怕鬼”的用場,那就是暫厝棺槨。
商人經商,書生遊學,一旦生死異地,家鄉的會館便有義務替他們操辦身後事。所以往往置辦有義地。然而古人最重葉落歸根,客死異鄉的,隻要條件許可都要扶柩還鄉安葬。有些棺槨便暫時寄放在寺廟和會館中。等待有照一日能運返故鄉。所以較大的會館往往在後麵僻靜處單辟一個院落用以厝棺。雖說廣東的山陝商人不多,但是會館也有這樣的設施。
既要寄存棺槨,總不能從大門進出,一來有礙風水,二來會館裡人來人往,瞧見了未免喪氣,所以向來都從枕波園的後門進出――可以直接使用河湧上的船隻。
李子玉說為了便於棺槨出入,掛鎖向來是鎖在外麵的。因為枕波園的“名氣”,它和山陝會館幾乎是完全隔絕的,即使會館裡的人出入也不願意走枕波園。
“運送棺槨的人,都是從後門運進去,又從後門出離開,就是拿後門鑰匙的雜役也不敢穿過枕波園回會館,寧可從後門繞個圈子從大門進去。所以這鎖頭向來是掛在門外,而不是門裡麵的。”
“還挺邪乎的。”烏項點頭,覺得這巡警掌握地方情況很到位,他又問道,“會館管事和看門雜役都是誰?你找來我有話想問問。”
李子玉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會館的大門並不在剪子巷裡……”
原來這山陝會館的大門是開在鄰近的香藥巷,按照大門開在哪條街就是哪條街的管轄範圍的劃分原則,這東支八巷裡的一大片地方並不是李子玉的管區。
烏項聽了他的話,立刻關照去香藥巷的山西會館。
一行人出了南剪子巷,緊趕慢趕的來到山陝會館大門口,看門的見警察來了,趕緊把管事的叫了出來。
管事的是個“老西兒”,在廣州經商三十多年,也算半個土著,隻是廣東話始終說不太好,聽到烏項說得是“新話”,反而要鬆口氣――比起廣州官話來,這新話還更好溝通一點。
聽說警察要問的是枕波園的事情,管事的頗有些詫異。這是城裡遠近聞名的“凶宅”,就是山陝會館的人大白天沒事的話都不會進去。何況裡麵都是暫厝的棺木,平常人避之不及,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