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她偶然聽聞官府將父親過去的幕僚金文池抓走,後來又有陌生人去魏家周圍打探情況,便以為閹黨又有什麼陰謀,準備羅織罪名迫害家人,便仗著過去學過一些武功,在一名老仆的協助下尾隨劉釗而來。
王業浩雖然不是閹黨,但是他所屬“浙黨”和閹黨走得很近。魏漪以為他是要迫害家人以此邀功,便動了行刺的心思。跟著船隊來到揚州,打聽到知府要在摘月樓設宴,便趁夜翻牆混進了青樓,尋機潛入花魁房中,準備守株待兔。
“嘖嘖,這魏姑娘是女中豪傑啊。”周先生聽得手舞足蹈,“魏家不是無錫的嗎?想不到江南妹子也這麼剛烈。”
“她和一般官家小姐不同,十來歲便去了恒山,拜在恒山派門下,也算半個江湖兒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倒是要見上一見。”
王業浩心想讓你們見一見也好,反正這兩人也算是一條線上的蚱蜢。當即讓人把魏姑娘請了出來。
魏姑娘被擒之後和金文池已經見了麵,而金又是王老爺擺平了人。她畢竟年輕,對官場上的事情所知不多,哪裡是官場老狐狸的對手,三言二語便給王老爺哄了過去,還以為這王大人“身在曹營心在漢”,當即後悔不迭,說這是一場“誤會”。
至於這誤會中的“受害者”周先生,少不得也得賠禮道歉一番。
“你家不是讀書人家嗎?這麼這麼能打?”周先生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淤青痛處,表示不理解,“真是巾幗英雄!”
周樂之卻隱隱約約覺得先生這讚美不那麼單純,看他這喜笑顏開的模樣,似乎完全忘記了前幾日幾乎命喪當場的凶險。
“這就說來話長了。多年之前郭園先生便知仕途凶險,恐傾巢之下難有完卵,兼之小姐體弱多病。特意托付於恒山滅儘師太門下。”金文池解釋道。
“入得山門,小女本已中不問世事。誰知大同知府為討好魏逆,硬要將那閹貨的生祠修在我清靜之地。師太不允,便有差役百般刁難。我怕身世暴露,連累他人,便辭彆師太,下山返回故裡。回家後才知父兄已命喪閹黨之手……”魏漪說到這裡,又哭了起來。
“不知你今後打算如何呢?”周先生一臉關心,看得周樂之暗暗感動。
“此事不必擔心,我已經打算讓金先生陪魏姑娘暫回紹興安頓――且在我的田莊上避避風頭,過幾個月再做計較。”說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先生。周樂之不覺暗暗奇怪。這是什麼路數。
送走了金、魏二人,周先生急吼吼地又跑來找王業浩,進門也顧不上行禮,直接就說“大人,咱們還是去廣州吧,我知道乾坤鏡的線索了!”
“先生莫急,此事本官已有計較。”王業浩不疾不徐地說,“本官尚有公務在身,此行是請假出來的。如今在外時日已多,當回京銷假,不能再與先生同行。此地離廣府已是萬裡之遙,先生若孤身前往,恐多有險阻。本官欲遣劉釗、王知二人同去,以照顧先生起居。想來先生業已知曉,劉釗雖稱家丁,實乃錦衣衛,此番前去,定能護得先生周全。”
周樂之早就聽先生和王良說過乾坤鏡,特彆是王良,說起乾坤鏡就咬牙切齒――為了這勞什子物件被打了幾十板子,好幾天屁股都不能沾凳子。但是這乾坤鏡到底有什麼用處,王良不知道,先生則是閉口不言,隻說是非常要緊的東西。
“多謝大人安排,我打算儘快起身。”
“也好,本官已知會過她們,等收拾妥當即可擇日啟程。”王業浩似乎又有些不舍地說,“想來本官與先生相遇,也可說是一段奇緣。此去廣府,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沒事,等找到了乾坤鏡,我嗖一下就能到京城了。”周樂之對本時空的交通速度實在不敢恭維,等找到了蟲洞,還是穿回現代,打個飛的去北京吧。
“真神乎其技也,待先生回來,本官當遍邀京城花魁,為先生洗塵。”
“好好好,一言為定啊!”先生雖兩次采花未遂,但依然十分執著。
“本官還有一事想請教先生。”王業浩看了看四周,周樂之等人立刻退了出去。
見四下無人他才湊過身子,低聲問道,“此前先生查生死簿,說信王登基之事,可當真?”
“那必須當真啊!”先生說得很有自信,一副儘在掌握的表情。
“先生既有斷言,本官當然是信的,隻是此去相隔萬裡,朝局瞬息萬變,先生可有錦囊教我?”
他掏出密碼本看了看,說道“也就是八月份的事,還有兩個月吧。然後魏公公就麻煩了,到十二月大局既定,之後閹黨也會被一鍋端。”
“尋鏡之事且不著急。閣下之前所言,確實靈驗。隻是事體茲大,如今分開各行其是,居中聯絡,書信往來需要有個稱呼,不知先生可有雅號?以後彼此以此稱呼,不必指名道姓。”
周先生思量片刻,道“以後王大人找我,隻需稱呼爐石仙人便是。”
“爐石仙人……”王業浩撚須沉吟道,“也好!不過仙人這個稱謂未免太過惹眼,不如叫‘爐石道人’如何?”
“無妨無妨。”周先生應了,又反問道,“既如此,學生又如何稱呼大人呢?”
“嗯,”王業浩沉吟片刻,道,“先生既然已入我幕,學生就是先生的東翁了。你便叫我石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