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金川有一點說錯了,臥牛湖顯聖不僅跟老道士有關,而且還有著很大關係!如果他沒猜錯,那顯聖的神牛應該就是石牛道友了!
連續大半年壓在心頭的陰霾與擔心,在聽到老道士跑來吐蕃當起獸醫,還混得很風生水起的那一刻,全都煙消雲散,化作一聲失笑“這老道,還真是處處給人意外和驚喜呢。”
雖然念紮幾位牧民還沒給出明確答複,但晉安此時已經很肯定,這人就是老道士了。
念紮幾位牧民傳看了兩輪畫像後,最後點點頭的把畫像重新還給晉安。
念紮朝趙金川說了幾句,趙金川向晉安翻譯道“他們確認了,他們見過畫像上的人。”
晉安迫不及待問“老道士現在在哪?”
很快,趙金川翻譯給晉安“他們說,老道長沒有停留太久,就一路往東邊去了。”
“往東?”晉安一愣。
他急忙拿出地圖查看,從臥牛湖往東走正好能從樹古進入康定國的西州府。
老道士這是打算從西州府回武州府找他!
這是晉安的第一個念頭。
“咦,往東走,正好路過我們要去的昆侖山雪崩地方?難道晉安道長您要找的那位老道長,也去了那裡?”趙金川的腦袋湊過來,看了眼地圖後,手指地圖上的昆侖山脈說道。
奇伯“晉安道長,老奴記得你和陳道長都有羅庚玉盤,羅庚玉盤來曆不小,或許兩者存在感應,你翻越十萬大山,如今和陳道長隻隔一步之差,或許羅庚玉盤能起到點作用。”
都說局外者清。
奇伯這話倒是點醒了晉安。
趕忙從身上拿出由義先生修複後的羅庚玉盤,看到羅庚玉盤的指針一直指向東北角,不管晉安怎麼移動,指針始終指向東北角。
不知道是受磁場影響還是東北角那邊真有他要尋的人?
並沒有沉思多久,晉安目光一定,心頭已經有了決定,不管是哪一種,這條路都是他的必經路。
終於找到老道士的下落,晉安過去雖從未在人前表露出心聲,但他的內心始終記掛著走散的老道士和削劍,當得知兩人目前都是安全,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定,這一夜,他喝了不少青稞酒。
就連倚雲公子也看出了晉安的心境變化,臉上帶著淺笑,主動給晉安倒了一杯青稞酒。
結果晉安被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碗裡的青稞酒灑出來。
倚雲公子也知道自己剛才動作有點太過親昵了,麵色一沉的放下盛酒的石壇。
看著臉上表情比高原天氣還變化無常的倚雲公子,晉安看著酒碗裡的青稞酒,一臉糾結,這酒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
……
因為終於找到老道士下落,次日,一夜未眠的晉安,早早帶著隊伍上路,接下來的路程,海拔又變低了,這讓隊伍的趕路速度再次提升。
又走了月餘,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那是一個小村莊,原來的人口是男女老少加一塊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三十人,但此時這小村莊得到擴建,變成了能容納千人的小土城。
而在遠處,是雪山冰川林,一座座山脊被白雪覆蓋,那些冰川林就如昆侖山脈的一片片白色龍鱗,在高原炫目陽光下晶瑩發光,氣象非凡。
此時那座小土城裡,格外熱鬨,聚集了漢人,蕃人,還有不少黑色皮膚的天竺人。
這些都是趕來挖寶的人。
有謠言傳出,去年的昆侖山脈一座山峰大雪崩,震出了一片古跡,疑似先民古跡,又疑似西王母宮,元始天尊道場,可現在看過去,眼前隻有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看到。
“不是說雪崩嗎?這裡到處都是雪峰,到底哪座才是雪崩的山峰?”隊伍裡有人抱怨一句。
馬上有人一臉看白癡的表情,鄙夷說道“雪崩那是去年雪季的事了,一年多過去,中間下幾場大雪,再光禿禿的山都早被大雪覆蓋,當然看不出來了。”
之前說話那人不服氣的大聲嚷嚷道“我們費勁千辛萬苦來這裡,就這麼什麼油水都沒撈到?”
“你急什麼,沒看到土城裡聚集著很多人嗎,商人的鼻子就跟狗鼻子一樣,哪有血腥味就往哪鑽,你覺得那麼多人都是來參觀雪山的嗎?哪裡沒雪山看,非要大老遠跑這裡看雪山?”
……
晉安並未理會隊伍裡的爭執聲,他似察覺到什麼,抬頭向上一看。
不遠處一塊土山峰上,出現一名十幾歲少年,那少年衣著華貴,用的是即便在康定國也隻有貴族才能穿得起的上好絲綢錦緞,身披柔軟狼皮,頭戴狼頭帽,這是名蕃人貴族少年,他騎著一個在地上匍匐爬行的人來到邊緣處俯瞰昆侖山脈。
被他騎在身下的人,也是個年齡相仿的少年,脖子上套著鐵鏈,像狗一樣被他牽著鐵鏈,四肢著地,手掌和膝蓋墊著木片,馱著蕃人貴族少年在荒漠戈壁上爬行,單薄的身子,露出青紫紅腫的凍傷皮膚,兩眼眼神空洞,麻木,沒有焦點,似乎被人奴役太久,早已經沒有人類情感,隻剩下麻木不知道反抗。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想不到在這世上真的有人把人當狗一樣騎,而且周圍人都習以為常,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耳邊傳來趙金川一聲情緒複雜的歎息聲。
“這就是農奴的命,父母是農奴,子女也是農奴,子女的子女一生下也是農奴,一旦被打上農奴身份,世世代代都是農奴。農奴就是王室貴族農奴主的私人財產,這些農奴早已經麻木認命,忘了反抗。”
“自從吐蕃陷入諸部落戰亂的時代,這吐蕃也進入了最黑暗的人吃人時代,像這樣的農奴隨處可見,八九成蕃人都成了那些王室貴族農奴主們的私人財產,不高興了就殺,無聊了就把人當狗騎,人活得還不如畜牲,起碼牛馬還有牛棚可住,但是不會有哪個農奴主會良心發現的給農奴蓋房子住。”
“一開始我們也會氣憤,也會憤怒,也會年輕熱血上頭的上前阻止,但是見得多了,當周圍人都覺得農奴的存在是理所當然,就連農奴自己也覺得正常,這種氣憤也就慢慢變成了麻木。”
“哎,這個時代,我們反抗不了,隻能慶幸我們生在漢土,此生無悔入我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