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的，其實手頭上現在也有點錢，也挺想買個電視機的，但是想想，買過來他們也沒空天天坐在家裡看。
一天到晚都要為生計奔波，下了班回來她現在都還要處理小魚，發酵魚露，更沒有空看電視了。
所以難得拉完架偷一會兒懶，過來說說，順便看會兒電視。
葉耀東轉頭朝阿清看去，“你進屋去看一下電視，看看有沒有信號？現在雨已經停了，應該能接收到吧？”
“那我進去開一下試試看，你等一下挪一下竹竿方向看看。”
“好。”
葉母又眉開眼笑了，“沒信號，那就晚上再看，也不知道這雨還要下幾天，你們過兩天去開船可不要下雨了。”
“那就要看天了。”
林秀清進屋去開了一下電視，發現已經可以收到信號了，就連忙喊他們進來看，而老太太死活不進屋。
“我有收音機聽就行，電視裡就隻有新聞，沒啥好看的，手頭上也有活，也沒空一直抬頭盯著，而且門口也涼快。”
“那你就坐這裡。”
葉母也不管她，拿過葉耀東剛剛重新碾好的一袋，又拿了一個圓形的竹扁端著進去。
林秀清也將漁網拿到屋裡去補，今天還沒看過電視，她也有些心癢癢，趁著孩子都跑出去，屋裡也不會擠，可以邊看邊補。
葉耀東倒是不愛看電視，依舊坐在門口，跟老太太一塊挑蝦仁，一塊聊天，任老太太怎麼說他都沒有進屋看電視，倒是讓老太太心裡更高興了。
覺得他太孝順了，特意為了陪她說話，而不進屋去看電視。
葉惠美抱著孩子過來時，正好看到了這個畫麵，她滿臉笑容的進來。
老太太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也看到她了，“惠美來了？這雨剛停沒多久，路麵都沒乾，外麵都是泥濘，不好走，怎麼還把孩子抱過來了。”
“過來說個事，阿嫲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我三哥又乾嘛了嗎？”
“你三哥不進去看電視，特意在外頭陪我說話，我高興呢。”
葉耀東抬頭納悶的道：“你怎麼過來了？我剛剛不是才剛去過你家嗎？有事剛剛怎麼不說？”
“你走後，大伯母才找上門的。”
他忍不住皺眉，“大伯母上你家去乾嘛？”
葉惠美一臉鬱悶，“聽說我家買了一條0多米的拖網大船，要固定請五六個船工，就屁顛屁顛的上門問我公公了。”
“是要給阿凡哥找活乾？不是都在我這裡搬磚了嗎？這麼快又想攀高枝了？”
葉母聽到門口有葉惠美的聲音，也看到了身影，連忙出來，“什麼攀高枝啊，誰攀高枝啊？”
葉惠美連忙道：“過來就是想跟你們說一聲，大伯母剛剛跑到我家去了，讓我公公給阿凡哥留一個船員的位置，說大家都是親戚什麼的，讓他幫忙照顧一下。”
“我就奇怪了，大伯母也太能上躥下跳了，阿凡哥跟嫂子都沒有過來說什麼，三哥那邊作坊的活都還沒乾完，她就跑過來又要讓我家大船給阿凡哥留個位置。”
“這把我給鬱悶了，又不好意思說什麼。”
葉母氣得火冒三丈，“她這是乾什麼，東子這裡已經整了一個活給她兒子乾了，這活都還沒乾完，又惦記上你那邊的，他乾得過來嗎？”
“那是我親家，又不是她親家，這倒黴蛋的跑到你家裡去，沒得讓親家以為咱家親戚都這麼不見外。”
“這可氣死我了，你公公沒應下吧？我得去罵一下她，這禍害了我兩個兒子就算了，還要我另一個兒子幫他，現在又找上我女兒家了。”
“我是造了什麼孽，竟然全家都給她惦記上了，還輪流找上門來，活該我們家有錢是吧？”
葉惠美看她娘氣的跳腳，手裡的孩子也被三嫂接過去了，連忙挽著她手臂安撫。
“彆氣了，我就是過來說一聲，讓你們知道一下，我公公沒答應呢，隻說她來晚了一步，過兩天就要去開船了，船工早就已經都找好了，不方便再換掉。”
“結果大伯母又說，我們家馬上又要有那麼大的船了，能不能把另外一條船租給阿凡哥。還好另外一條船也應出去了。”
葉耀東也嗤笑了一聲，“算盤倒是打得挺響的！”
林秀清抱著孩子道：“這大船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估計這幾天該有老多人踏破你家門檻了。”
葉惠美聳聳肩，“無所謂，我公公已經找好人了，直接拒絕就好了。”
葉母聽到裴父都拒絕了，才放心了些。
“那咱家另外一條船年底交付，得捂緊一點，先不要到處嚷嚷，省得又被彆人惦記上了。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天天上門來也吃不消。”
老太太也忍不住道：“你大伯母也太不見外了，還跑到親家家裡去。你三哥那邊活都還沒做完，這兩天又下雨，要是答應了，到時候不是耽擱這邊的活，就是耽擱你那邊的活。”
葉母皺眉：“可不是嗎？這一回一回的，都要被她氣死，就是不知道是她的主意，還是誰的。”
阿清道：“誰的主意又沒有區彆，反正來來去去都是上咱們這。”
“其實也沒什麼，拒絕了就好了，我就是過來說一聲，順便逛一下。”葉惠美樂嗬嗬的挽著葉母的手臂往屋裡去。
“你們是在屋裡看電視嗎？我也去瞧一瞧，阿光也一直念叨著要買電視，一直說三哥不仗義，去買電視也不喊他。”
“我哪知道他要買，他也沒說起。”
“來都來了，進去坐會兒，順便讓兩個孩子呆一塊玩，小九應該也快睡醒了。”林秀清也熱情笑著招呼她。
葉耀東跟老太太依舊坐在門口。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等過些天，作坊那邊的活都乾完後，工錢給結了，我也不管你大伯母他們要怎麼折騰了，我一把老骨頭也看不到他們老，愛怎麼樣怎麼樣。”
“嗯。”
阿凡哥乾活看著還挺賣力的，悶不吭聲，埋頭苦乾，是個乾活的料，就是大伯母太不省心，太能上躥下跳了。
他搖了搖頭，也不去想了，不管他，反正等放晴後，也乾不了幾天就能完工。
天公也作美，斷斷續續下了四五天雨後，在夏至的前一天午後，天空突然間放晴，頭頂上的陰雲，仿佛心頭的陰霾，一下子全部都揭過去了。
葉耀東站在門口，看著晴朗的天空，也高興了。
“天公作美啊，剛剛好放晴了，看樣子明天是個好天氣。”
葉耀華也高興的道：“是啊，還以為明天又是陰雨天氣，猶豫著不能出海了，沒想到一下子就出太陽了。”
“那破天氣預報一點都不準，還說今天下雨，這下應該不會耽誤出海了。”
想到夜裡要跟阿光他們一起去開船，葉耀東就有些興奮，上一次試水沒有上船，這一回可得好好跟出去幾天瞧瞧。
他們什麼都安排的好好的，連葉耀華也樂嗬嗬的打算休息幾天，跟出海看一下。
但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
下午，他們家門口卻來了幾個大蓋帽，身後還圍了一堆村民在門口指指點點，喧鬨聲也驚動了正在屋裡給葉耀東收拾衣物的林秀清，還有正陪孩子玩耍的葉耀東。
老太太一直坐在門口，看到來人說要找葉耀東，嚇得連忙慌不擇路的往屋裡叫人，聲音都顫抖著，“阿清，阿清，來人了，來人了……”
這年頭，大蓋帽上門可是沒啥好事，老太太嚇得手軟腿軟的扶著房門門板。
看到他們要出來，她緊緊抓住葉耀東的手，將他往裡推，聲音顫抖著，“不要出來，快……快進去躲起來…你不要出來……”
葉耀東不知道老太太為何會嚇成這樣，連忙抓住她的手，安撫道：“怎麼了？你彆慌啊，外頭發生啥事了？乾嘛緊張成這樣，是不是又有人鬨上門來啊？沒什麼好怕的，我直接去趕走就好了……”
“不是，是大蓋帽……來了好幾個大蓋帽，他們剛剛在門口喊著說找你，叫你出來。”
“東子……咱可以不要去嗎？他們找你乾嘛？是不是要抓你？你不要出去……”
“快躲起來……我們跟他們說你不在家就好了……你先躲起來……”
“對，不要出來，你進去進去，躲起來，我就說你不在，要抓抓我……”
老太太生怕他被抓去了，一直推著他往屋裡走。
葉耀東被推著一直往屋裡推，也驚訝極了，“大蓋帽？大蓋帽找我乾嘛？”
老太太猛搖頭，“不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他們手上還拿著銀手銬，你快躲起來，有什麼事我去擋著，要抓抓我。”
說了幾句話，有了一個緩衝後，老太太也鎮定了下來，沒有剛剛一開始時那麼慌亂了。
林秀清聯想到了家裡那麼多海裡撈上來的東西，心也砰砰亂跳起來，也慌的不行，連忙將手裡的孩子放到地上，也抓住了他的另外一邊手。
“阿東，是不是衝咱家裡的那些東西來的？”她壓低了聲音，聲線也一直顫顫的。
葉耀東皺緊眉頭，“肯定不是，又沒人看到，就咱們三個跟爹，不會是這個事，不要慌，我先出去看一下。”
他聽到是大蓋帽，心裡其實也咯噔了一下，也有些慌，擔心是不是院子裡的東西真的暴露了，但是想想又不可能。
“不要去，出去了就要被抓起來……”老太太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你先躲起來，聽我的，先躲起來……”
“沒事的，躲在屋裡也沒用，等會人也會直接進來……”
他話音剛落下，就聽到由遠及近的喊他名字的聲音，並且還伴隨著此起彼伏的狗吠聲，還有罵狗的聲音。
老太太跟林秀清更慌了，一人一邊拽著他的手，望向門口，連葉小溪也緊張的抱著他大腿，輕輕的喊：“爸爸。”
“葉耀東同誌在不在家？”
“東子……”
“阿東……”
“爸爸……”
三個老老少少都緊緊抓著他，葉耀東也被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搞得有些忐忑。
改開前黑暗年代的瘋狂，她們比他印象深刻。
直到他看到門口的熟人後，心裡才鬆了口氣。
“是你們啊，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