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名字？？
葉耀東轉頭看向他爹，他爹滿臉的笑意也變成了滿臉的茫然，傻傻的看著中年男人。
“爹，他剛剛說他叫什麼？”
葉父懵逼的看著他。
葉耀東看著他爹那傻樣也不問他了，轉頭問叫葉耀海的男人，“大哥？你剛剛說你叫啥？”
“咋了？他們都叫我老海。”
阿成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拉著葉耀東，“兄弟，你真的一網拖了11萬斤上來啊？而且還都是梅童魚，沒有唬人啊？真的假的，這聽都沒有聽說過，一網還能拖上來11萬斤。”
“騙你乾嘛，我是來賣貨的，又不是來吹牛逼的……不是，你等等…”
葉耀東沒忘了剛剛聽到的意外名字，“老哥你剛剛說你叫啥？”
“老海啊，兄弟你耳背啊？”
“全名，剛剛是說葉耀海嗎？”
阿成繼續拉著他，“他就叫這名字，咱們先說貨，彆管他，他本來就不是乾這個的。兄弟先帶我去看一下你船上的貨，就停在這碼頭邊吧？”
葉耀東現在根本就不急著賣貨。
這名字，要是跟他們家沒關係，說什麼他都不信。
現在的人取名大多都帶著輩分的，因為要上族譜。
四處流浪的，像他們這樣的，也有的不帶輩分，但是他爺爺念舊，即使討飯出來，生了孩子也沒有亂起名，都帶著輩分。
以後的人就無所謂了，族譜上一個名字，戶口本上又是另一個名字。
“老哥，你知道我叫什麼不？葉耀東，我叫葉耀東…我是耀字輩，我爹是建字輩，我兒子是成字輩，我爺爺是緒字輩……”
老海原本聽他問東問西的有點不耐煩，一聽他說叫葉耀東，眼睛都瞪圓了，再聽他把家裡四代的輩分都說出來後，臉上都變成驚喜了。
“哎喲喂，祖宗保佑，這是碰到本家人了？”
葉父也有些高興激動，他用他蹩腳的普通話混合著本地話，“一個輩分的，真的是本家人啊！你本家哪裡啊？”
“本家南竹縣的，特意來省會混口飯吃。”
葉耀東也驚喜的道：“靠，真的是本家的，我爺爺老家也是那的，說是沒飯吃，家裡兄弟孩子又多，所以沒成年就跑出來找吃的了，然後就也沒回去了。”
也是因為交通不便，道路不好。
“哎呀，真的是巧啊，沒想到在這都能遇到本家人，老一輩確實日子不好過啊，我們這一輩也不好過，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你們現在是住哪兒啊？靠打魚為生了啊？”
……
阿成滿臉懵逼的看著他們就這樣敘起了舊，認起了親戚，也傻眼了，這不是賣魚嗎？怎麼變成認親現場了？
而且這個賣魚賣的都能認起了親戚，那他還能再收貨嗎？
“不是啊，兄弟，你們認成了親戚，高興就高興吧，但是咱們能不能先把正事說一說？你那些魚還賣不賣？”
“賣賣當然賣了，就是價格得聊一下……”
老海大手一揮，“1毛8，本家人不用說，肯定不能壓價，算彆人1毛6，咱們自己人不能那麼低。”
阿成眼睛都瞪圓了，“你瘋了？1毛8還賺個屁啊。”
“坑誰也不能坑我本家人，這魚雖然現在正是應季，但是肉嫩，也沒那麼便宜，你也少賺一點，都十幾萬斤的貨，你也吃不下那麼多，咱們一人一半。”
“不是…誰要1毛8買啊？我可沒要1毛8啊，我說的是1毛6，你自己本家親戚歸你自己親戚，關我屁事，我說的一直都是1毛6……不行，我得叫我爹我叔我哥他們過來，你這個人太亂來了……兄弟你等我一下……”
裴父剛一進來就看著人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然後葉父和葉耀東他們跟一個中年男人高興的在那裡聊。
並且聊的是什麼…回去問一下長輩的名字？有機會回鄉祭祖？
這都是什麼？
也就一會兒沒看到，怎麼感覺不是出來賣魚的，而是出來認親戚的？
他們滿頭霧水的打斷他們人親，“你們問了魚貨的價格了嗎？多少錢啊？”
“我們隻問了梅童魚，這裡的小老板說1毛6，老海那裡說我們是本家人，他少賺一點，就賺一點路費茶水費，算咱們1毛8，這個小老板現在跑去叫他的叔伯兄弟過來。”
“本家人？你們在這還找到了親戚？”
“是啊是啊，沒想到在這省城都還能找到本家的親戚，他要是沒說名字，我和我爹都還不知道。上一次在這裡賣魔鬼魚的時候，也是幸好他提醒，我們才能賣了個高價，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大家都是一家人。”
葉耀東跟裴父簡單的說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
裴父也意外極了，沒想到在這還有這麼個轉折插曲。
“那就也不用賣給這裡的小老板了，直接賣給老海就好了。”
葉耀東投給老海一個詢問的眼神。
老海嗬嗬笑道：“你要是就幾萬斤的話，那我全部都稱過來也沒事，但是你這個數量太大了，全部都壓過來的話，同一種魚一時半會兒賣沒那麼快，容易壓著。”
“他們也有他們的渠道，分一半出去，賣的快一點，而且你們不是兩條船嗎？還有船上的其他貨，加起來都十幾二十萬斤了。我本來也不是專乾這個的。”
那倒也是。
“那就等他們人來了再說，本來他們剛剛也說一下子墊不了那麼多。你不是專乾收貨的，那你主要是乾什麼。”
“嗬嗬，這個以後再說。”
葉耀東滿腦子的問號，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難道也是走私？所以周圍人才這麼忌憚？
那不應該待在貨運碼頭嗎？在這裡收貨是為了掩人耳目？
他天馬行空的瞎想一通，也不知道猜的對不對，問肯定不好再繼續追問，人家沒有正麵回答，就說明不能明麵上講。
他爹沒一會兒又跟人家攀談上了祖宗輩分，奈何有些雞同鴨講，他爹蹩腳的兩種話摻雜的說的熱鬨，人家卻聽了滿頭霧水，連蒙帶猜的應和了說了幾句。
也沒一會兒，那個叫阿成的年輕人就帶了幾個老頭子，還有壯漢過來了。
大家繼續攀談價格，還帶到了船上去看了一會數量，反正大早上的都不忙。
正常沒有漁船有他們這麼多貨的，他們今天兩船的貨，相當於整條收鮮船幾天的收貨數量了，關鍵是收鮮船在岸上一般都有專人接貨賣貨，或者是合作的收獲點，也就隻有偶爾靠岸的漁船會像他們這樣臨時問價尋找買家了。
有老海在一旁時不時幫腔，他們也壓不了價，除了梅童魚，其他的魚貨都給了一個好價錢。
兩隻大白鯊都說120塊一隻，大白鯊的各個部位都可以利用加工起來，體型跟重量擺在那裡，再加上因為本國的海洋開發率低，這麼大個的鯊魚能捕撈上來也不多見，相對應的價格也會高一點。
不像國外大肆捕撈，東西在他們手上顯得不值錢，以至於為了多捕撈一點，減少空間占用率，很多都是直接割魚鰭。
梅童魚的量太大了，他們死活不願意加價，差一分錢能差好幾百，隻說老海願意加價是他的事，又不是他們本家人，後麵還是老海幫忙說道說道，快磨破嘴皮子，才願意勉強加了一分錢。
然後他梅童魚的數量就兩家一人一半，其他貨，豐收號的給阿成家收，東升號的繼續給老海家收，兩家各給一條船的貨，分的也公平一點，全部都壓給老海，他也有壓力。
都談好了價格後，兩條船才讓船上的船工們都往岸上陸續搬貨。
也是因為抬上來的梅童魚太多了，收購點門口的空地擺得滿滿當當，吸引了一大波趕早市過來買菜的人。
大家圍攏在那裡指指點點的討論這麼多貨能賣多少錢？說他們大船出海一趟捕撈量太大了，太掙錢了。
隨便一條漁船回港，都是至少能賣個上千塊。
“今天這滿地的貨可不止啊，看著老多了，比以往大船靠岸回來的數量多太多了。”
“全是梅童魚，今天這些梅童魚也太多了吧？”
“對啊，這是一條船的貨吧？還是幾條船？這些梅童魚得有好幾十噸吧？該不會是收鮮船吧？”
……
他們也在那裡看著搬運邊聊著。
“我今年才來到這個地界上，等我乾久一點，再多的貨我也都能給你安排下來，也是剛開始乾，沒什麼貨收，平常也閒得很。”
“多謝多謝……我這大船也是今年年後才正式出海捕撈，慢慢乾，等我下一次上岸，再將貨送到你那。”
“行啊，那也省得我整天跑這個門口叫叫，跑那個門口叫叫，一個個都嫌我煩，都要攆我……”
葉耀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上一回抬魔鬼上岸就看著老海圍在人群中看熱鬨，閒的很的樣子，還想著搶生意，在那裡嚷嚷著，原來是常事，被各個收購點攆大概也是常事。
敢情是剛跑過來混，招人嫌了，但是也不知道他是乾什麼的，有什麼背景，大家忌憚的又不敢拿他如何，隻能看著他在那裡上竄下跳。
“過秤吧，我看已經搬了大半了，先把梅童魚稱一半先，然後再稱其他的雜貨。”
“行，那就收貨吧，你這一大批貨送過來也算是給我打開了新路子……”
隔壁裴叔那邊也已經在那裡稱貨了。
這麼多的貨，雖然說已經分揀過了，但是過秤、倒貨、算賬也沒那麼快。
他們早上六七點上岸，等稱完貨拿錢都已經9點多了。
全都是現金結算，換給誰收都是沒得欠賬。
他那整船11萬斤左右的梅童魚，過完秤後去掉筐的重量，淨重大概在110，820，老海那邊稱了5萬斤整數過去，說好的1毛8分的價格，是結算了9000塊。
剩下的60，820斤稱給隔壁了，1毛7分錢，總價是塊4毛錢。
這數量這麼大，差一分錢就差了600來塊，難怪剛剛隔壁一堆人咬死了不同意，要是就幾百斤的話，差個一分兩分的問題倒是沒那麼大，關鍵是這幾萬斤差距就大了。
不過這也說明了，中間的利潤應該很可觀。
本家人肯定也不會虧本，絕對不是隻因為本家的關係，肯定也是想做這個生意，打開銷售市場，所以才很有誠意的讓了一大步，賺肯定還是賺的。
畢竟這個魚零售價也要五六毛，他們之後的渠道肯定也沒有幾道。
光梅童魚，他就掙了19，339塊4毛，還有240塊的大白鯊，昨天一整天拖網的貨也賣了700多塊錢，總共加起來2萬塊出頭。
葉耀東經常背的布包都被錢裝得滿滿當當，還滿出來了，裝不下，他又將外套棉襖脫了拿來包。
太多錢了。
這一波比他一年掙的都還多，他咧著嘴笑的跟傻子一樣，邊上的葉父跟裴父也都眼睛放光的看著。
裴父那邊貨少，早就先一步過完秤拿完錢了，就等著他這邊完事一塊上船。
“建議你直接拿錢開船回家先，這麼多貨，有的人一眼就能大概估出能賣多少錢。”
葉耀東懷裡抱著沉甸甸的，聞言也有些慌，一開始的興奮的心情已經蕩然無存了。
葉父跟裴父也麵麵相覷，臉上也沒了笑容，都不由得開始擔憂了起來。
這是一筆想象不到的巨款，不要說2萬塊了，2000塊都能要買好幾條人命。
“最近的銀行有多遠？”
“遠著呢，去銀行的路上更不好說，直接開船回去吧，回去的路上也最好小心一點。”
他心瞬間又往下沉了沉。
踏馬的，大庭廣眾之下，賺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早知道全部都拉回村子，不過阿財肯定也吃不下這麼多貨，還是得去大港。
“明白了，多謝，有機會跟你回鄉祭祖一下，順便找一下祖宗。”
“嗯。”
他們之前稱完貨，騰出來的筐已經被船工們陸續的搬回船上了，這會兒隻要人上船就行了，但是他現在看著外頭圍著瞧貨的人，看誰都像是搶劫犯，看每一個人都像是要謀害他。
他拉著裴父跟葉父站到角落去。
“爹，裴叔，我們直接回去吧？我現在看誰都不像好人。”
葉父也皺著眉頭，滿臉擔憂，“我也是，看誰都像是要衝上來搶我們。一下子賣太多錢了，這個碼頭又是魚龍混雜的，咱們對這裡又不熟悉，而且還是省城，大地方肯定更混亂，什麼人都有。”
裴父皺著眉頭沒有言語，而是在那裡思考。
雖然這一趟他也賣了不少的錢，也賣了近3000塊錢，比以往強多了，但是卻是剛出來一天，來回油費可不少，上一波也就出來三天就回去。
這一趟要是已經出來三四天，那他肯定也二話不說，直接跟著一起回去，這昨天才剛出來，今天就回去……
但是分開的話，他也有些擔心在海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畢竟海上算是法外之地，他們又剛賺了一大筆的錢，碼頭上魚龍混雜，大概都被不懷好意的人看在眼裡，難保不會有人鋌而走險。
葉父看了又道：“不然我們先回去？你開著船繼續出去捕撈？”
“不行啊，一塊回去吧叔，我們同進同出，這麼一大批貨，有心人肯定誰也不會放過，反正這一波也賺到錢了，虧點油費不算什麼，安全第一。”
葉耀東勸說著，在心疼油錢，那也沒有命重要，更何況也掙到了錢，裴叔拖的那1萬來斤的梅童魚都賣了快2000塊。
“兩條船同進同出的有個照應，人家要是有什麼想法也得掂量一下，分開的話，怕人家逐個擊破，有危險。錢可以以後再賺，不差今天這一時半會的，今天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出來就是了。”
葉父也跟著點頭，“對，我們分開更不好，都一起先回去吧，歇一天，明天再出海，安全一點。”
“行，那就一塊先回去，兩條船一起也有個照應，我船上也有3把槍。”
“好好，那就一塊先回去。”
說好後，三人就一起往外走，外頭還有幾個他們家的船工還等在那裡，他們在跟周圍的人用家鄉話交流，還不停的比劃著，說的這一波拖網情況，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聽懂。
三人走出去後就喊了一聲，喝止了他們，讓他們趕緊跟上。
葉耀東的懷裡也緊緊的抱著一大堆的錢，警惕地看著周圍，感覺都是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懷裡。
大家腳步很快，本來收購點也是在岸邊附近，隻是圍攏的人有點多，他們剛走出沒幾步，就感覺有人在撞他們。
瞬間，沒一會兒人群又騷動起來，有人在橫衝直撞，故意將周遭的一些老百姓往他們身上推，場麵一下子就混亂了。
葉父跟裴父麵色都白了。
葉耀東也緊張的壓低了聲音，喊了一聲：“快跑。”
喊話的同時他已經推開了人群跑了起來，畢竟大量的錢都在他身上，其他人還好一些。
他一鼓作氣直接跑上了船，船上的船工們都站在甲板上，也都滿臉驚訝的看著岸上的躁動。
後頭的人也姍姍來遲，一身狼狽的爬上船。
葉耀東看著他爹身上的棉襖都裂了兩道好大的口子，在兩邊口袋的位置，棉花都跑出來了，兩個跟在後頭的船工身上也都是臟汙。
“怎麼了？你們摔了？”
“被人推的摔了一跤，還好那個收購點的老板帶著人跑出來，將人群都圍住了，我們才跑上船。”
“怎麼突然間就混亂了起來？”
“有沒有哪裡摔著？爹，你先去開船。”
葉父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望了一眼岸邊，也連忙跑去開船。
這青天白日的竟然就直接混亂了起來，雖然碼頭人很多，但是哪至於突然間就這樣，肯定是故意的，人為的。
葉耀東問了一下船工，都沒有哪裡受傷，頂多就摔了一下，身上臟了點，沒什麼要緊。